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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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由後門走出,雪花似較前下得更大,漫天亂轉,朔風吼湧,撲面如割。 沈謙隨著孫姓老者在小巷中七拐八彎,不知走了多遠,忽然孫姓老者在一座高牆之下停住。 沈謙走前數步,見一扇狹窄的黑門,門上黑漆已是斑蝕脫落很多,木質亦已腐朽,顯然多年失修未曾油漆。 孫姓老者合掌交擊了三下,沈謙暗中詫道:「狂風怒吼,幾乎掩蓋了一切聲音,這擊聲怎麼聽得見?」 突然,小門呀地拉開,一個發須若獅老者探首出來,露出滿口黃牙,沖著孫姓老者一笑道:「孫老夫子,你怎麼有興來此?」 一眼瞥見沈謙,不禁兩目一瞪,神光宛如寒電利刃。 沈謙不由打了一寒顫,心說:「這人倒是少見。」 原來此人身長宛如巨靈,乍睹之下生像一座鐵塔。 孫姓老者笑道:「龐二,這少年要見你主人,你領他去吧!」 說著向沈謙略一拱手,微笑道:「孫某還有要事,恕不奉陪。」 沈謙「謝」字尚未出口,孫姓老者已轉身急急走去。 只聽龐二沉聲道:「少年人,進來吧!」 沈謙踏入門內,略一張望,只見一片參天古木,聳雲淩漠,綿綿無盡無休,暗道:「好大的宅院。」 忽見龐二逕自向古木叢中走去,身法似極快,當下毫不怠慢,舉步如飛跟去。 龐二越走越快,似存心向沈謙較量輕功步法。 沈謙微微一笑,足下加勁,竟趕上龐二相差只差一肩之距,龐二轉面四望,不禁頓露驚詫之色。 林木深處,但見一座矮矮茅屋隱在其中,兩人還相距四五丈遠,茅屋中忽傳出清朗語聲道:「龐二!是什麼人來?」 沈謙大吃一驚,暗道:「這人耳力這麼銳聰,想來他的武功必卓絕無倫了。」 只聽龐二恭聲答道:「孫老夫子帶來一少年,說是要見主人,但孫老夫子已然離去了。」 屋內沉寂須臾,才聽那人說道:「命他單獨進來!」 龐二示意沈謙推門而入,沈謙低聲謝了一聲,昂首向茅屋走去,推開緊掩的門扉,眼中突然一亮。 只見室中高懸著一隻晶石琢磨而成的油燈,射出扇形亮光,燈下直立著一個長相甚怪惡的老人,面上青筋凸現盤虯,高鼻海口,一頭亂髮,目光如炬。 沈謙面色誠敬,屈膝下拜道:「晚輩沈謙,奉了家師桫欏散人之命來此求見老前輩。」 那怪人驚噫了一聲,道:「起來,怎麼桫欏老兒竟收了徒弟,他要你見我為了何事?」 沈謙如命立起,從懷中取出密函遞與嚴苕狂手中。 嚴苕狂就在燈下拆閱。只見他目中閃出喜悅光芒,揚聲大笑道:「好極,好極,老朽在此茅屋中足不出戶不覺已四十年了,令師見邀,老朽明日就要離開了。 令師信中道及臨下千佛頂時授你七節武學要詣,恐你未能慘悟,命老朽詳為解說,你有疑難未解之處,盡可在此半日一夜提出,老朽就我所知,無不相告。」 沈謙聞言大喜,兩人對坐燈下,沈謙反復陳述胸中未能參悟疑奧,一一討教于嚴苕狂。 要知練武之人,雖首在天賦,但重在有無明師指點,俗語不經琢磨,不成大器,便是此理。 夜深三更,沈謙已索得驪珠,不禁豁然貫通。 嚴苕狂含笑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賢侄天賦根骨無一不是絕乘之材,但須循序漸進,不可囫圇吞棗,終必有成。」 沈謙恭謹應諾後,問道:「老前輩天明即將離開燕京,是否與恩師晤面?」 嚴苕狂微笑道:「你倒聰明,桫欏老兒邀約老朽共同參研一宗武學,用來對付藍太澤、兀萬兩人。」 沈謙突然想起一事,急道:「恩師在千佛頂時,不幸受兀萬白骨釘暗算,據兀萬口發狂言說是恩師只有四十九天好活,所以恩師匆匆離山,請求一項藥物治那白骨釘毒,不知恩師到手了沒。」 嚴苕狂聞言猛跳了起來,睜著怪眼道:「還有這等事?怎麼你師父函中並未道及,這樣說來老朽非立刻趕去不可。」 沈謙忙道:「老前輩且慢!」 嚴苕狂道:「你還有何話要老朽轉知令師?」 沈謙便將遇上巧手怪醫公輸楚之事告訴了嚴苕狂,並說公輸楚乃藍兀二人叛門師弟,醫追靈扁,說不定他可以治那白骨釘奇毒,如恩師尚未覓得靈藥,萬望去鳴鳳山莊一行。 嚴苕狂笑道:「令師孤傲成性,生平不求人,你的話老朽一定帶到,聽與不聽就在他了,令師與老朽是一對老搭擋,四十年前曾訂下誓約,彼此不過問江湖是非,倘須破誓重出,非彼此同意不可。 七日前,勝記鏢局孫雲龍,來此苦求老朽助他解決一件危難,但是老朽不能破誓,故未曾應允他。」 沈謙驚詫道:「孫雲龍就是勝記鏢局帳房麼?他謊言去得關外,令晚輩在燕京苦等了半月。」 嚴苕狂沉吟須臾,道:「勝記鏢局必在危難中,老朽現急於趕去會晤令師,無能為助,你可同龐二稍助勝記鏢避一臂之力吧!」 繼而高聲向外喚道:「龐二!」 須臾,發須若獅老者推門而入。 嚴苕狂道:「龐二,我片刻之後即要離開此處,你可追隨沈少俠,一切聽命。」 龐二聞言睜著怪眼道:「他有這能耐使我龐二麼?」 嚴苕狂大笑道:「你不信何妨試試?」 說時,身形疾晃,閃電般的穿出門外。 沈謙急急跟蹤而出。 門外只有狂風怒濤,漫天飛雪,黑漆漆地不見嚴苕狂一絲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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