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堡英烈傳(90)_蹄風

九〇

　　幸而它身子蠢重長大，奔跑得不快，又加口中帶著半截大蟒，過於礙事，等到近前，王崇明已早橫著縱開了。犛象撲了個空，肚內腸胃又被大蟒咬住，疼得它怪吼沖天，越發憤怒，也就顧不得窮追王崇明，用它那大嘴鋼牙，使勁去咬，想將蟒身咬斷……

　　偏偏那大蟒也是皮鱗堅韌，只急得犛象在場中亂踏亂轉，激得沙石飛揚，塵霧彌漫。

　　王崇明這時一手持劍，一手持弩，急切間不得近前，只繞著那犛象的身前身後跳縱，等機會到來，縱入犛象腹下，朝它那致命之處下手。

　　那犛象銜著半截蟒身，跳轉了一陣，忽然「哢嚓」一聲，立刻有幾股血水，湧泉一般，從它口中向四外噴射。不過，那大蟒的肉骨雖然被它咬斷，但是大蟒皮鱗堅韌，依然連著。

　　蟒身雖長，但它竄入犛象腹內，其熱難當，加以中箭的又是兩隻眼睛，又是被犛象口中鋼牙拚命一咬，內外夾攻之下，當時便死在犛象腹內。

　　大蟒一死，疼痛立減，但是犛象仍覺得那蟒皮還在口內連著，索性蹲下身子，將長嘴用力合攏，使勁去鏗嚼。

　　王崇明見狀，知它一心注意去咬掉那半截蟒身，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就先從地上拾了兩塊石頭，朝它打去。石頭打在它身上，被彈蹦起好幾丈遠近，它理也不理。王崇明又試著漸漸走近它兩三丈遠，朝它那頸項間那塊白色的致命所在一看，果見從頸頂下起有一條白線，因它蹲在地上，看不到尾際。

　　那頸皺交界處，白得更寬，圓圓的有尺許大小，适才見它和大蟒相鬥時，曾見它用下甄緊貼不放，可知它周身厚皮密鱗，刀槍不入，那塊白的，自然是它的致命要害了，偏那口中掛著半截蟒身，無形中成了一面盾牌，無法從正面用弩箭去射。

　　崖上那些苗玀，早就心慌，又見犛象竟把那麼粗長的大蟒，都吞吃了下去，更是心驚膽寒，把銅鑼打得疏一陣密一陣。

　　犛象此刻，只是死力想挫掉那半截蟒身，是以那鑼、鍋之聲，對它失去了影響。

　　王崇明在初下崖時，眼見這種大得出奇的洪荒怪獸，心中也頗為害怕，及至見犛象在吞蟒下腹後，只追了自己一次，便即停步，看它行動並不十分迅速，膽子就漸漸大了起來。

　　聽崖上鑼鍋之聲，似有若無，以為並不完全適用，也就不再催人加急緊打了，竟自繞向側面，想去射那犛象的致命所在。

　　他因知犛象身長力猛，嫌箭射遠了，少了力量還難準確，就一路試探著往前走。

　　漸行漸近，已忘了處境的危險，眼看快離犛象身側，只有不到兩丈距離，停了腳步，往前一看，見那犛象黑大圓光的大腿，竟和六棵大樹幹一般，並排成著在當地。

　　從它那腿縫中望過去，那塊白的所在，只見得一半，餘下都被大腿擋住了。

　　同時，又聽那犛象把口中那似斷又連的半截蟒身，鏗嚼得山響，口沫橫飛，腥氣撲鼻，長嘴邊口涎，似細瀑一般流下。

　　王崇明知道機不可錯過，那犛象只要把礙口之物咬斷，自己便沒了命，不敢怠慢，端著弩弓，對好了準頭，手指用力，對準犛象大腿骨和那半截蟒身相差的縫隙裡，直朝它那頸腹間致命所在射去。

　　這支弩箭，勁疾端正射將出去，犛象絲毫也未曾覺察，以為此箭決不虛發，眼看著，箭已穿過犛象腿際，立刻就要射中那要害了。

　　偏在這時，那犛象無意間把頭一揚，右腿略起了一下，弩箭的後半被它那大腿微碰了一下，就失了準頭，箭頭一歪，就在那白色的邊緣上，擦碰了一下，便即落地。

　　這麼一來，犛象已自覺察，一偏頭，就蛋見王崇明站在身邊，倏地一聲大怪吼，口中仍帶著那半截蟒身，扭轉身朝王崇明直沖過來。

　　王崇明見箭被碰落，心中暗叫一聲：「可惜！」連忙端起弓來，待將第二支箭比准發出，犛象已然昂頭轉了過來，他不禁大吃一驚，連忙閃身往旁橫縱出去。

　　這次因為兩下隔得較近，犛象身子雖然笨重，身長卻有二十來丈，任王崇明縱得多麼快，一下也不過縱個三五丈遠近，是以他好不容易將身縱開，腳跟未及停住，犛象將身子略一橫轉，便可趕上。

　　王崇明那敢怠慢，忙又施展「燕子三抄水」，黃鵠摩雲的縱法，接連幾縱才出了險境，頭上已冒了汗。

　　這時，那犛象腹內大蟒已死，疼痛略減，又因見王崇明用箭射它要害，哪裡肯舍，六隻大蹄奔騰，震得地動山搖，緊隨王崇明身後追趕不停。

　　王崇明看出它轉彎不靈，不往直徑逃避，只和它繞圈子，犛象追了一陣追不上，益發憤怒，怪吼連天，後來見王崇明老是往橫側裡縱避，惹得它性起，便將口中銜著的半截蟒身，連那水桶般粗細的長毛，一齊搖動，往王崇明掃將過來。

　　好似兩條蛟龍夭矯，隨著犛象那蠢重的身軀，盤旋飛舞。

　　在這種情形之下，王崇明別說去射它要害，離犛象十丈之內，休想近身，有好幾次略一疏忽，差點被那長尾掃中。

　　一人一獸，一路的閃轉追逐，地下塵土砂石，被激起一丈來高，只累得王崇明氣喘噓噓，汗流淺背。

　　最後，他乘犛象撥頭追逐之際，先用蜻蜓點水身法，縱出去有四五丈遠，腳才著地，它才回身追來，已離王崇明不到三丈。

　　好個王二公子，獨冒奇險，且不縱避，回頭看清犛象腹白團，用連珠箭法發了出去，由於時機緊迫，無暇計及射中與否，射了三箭，回身便縱，倏覺身後衣角，好似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知道不好，危機一發不敢回看，腳底下一按動，鵲躍登坡，一連氣縱出去三十多丈，回身一看，連珠三箭，依舊空發，犛象安然無恙。

　　它睜著兩隻火盆大小的眼睛，凶光四射。已往自己追來，适才定是被它前面的半截蟒屍，掃了一下，蟒身有鱗，所以覺著有身後衣服被物所絆，幸是自己見機逃避得快，再近些怕是被那蟒身掃成肉泥了。

　　他驚魂乍定，細想之下，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忖：「這東西如此通靈，要射它要害，絕難射中，似這樣和它奔逃追逐，自己費盡力氣，它卻略一轉動，時間一長，怕難以支持……」

　　就在他略一沉思，喘息方定之際，犛象業又追離他不到十丈遠近了，他突見犛象前額那一雙藍眼，映日生光，真是大得怕人。心想：「自己可真是焦急智昏了，現有這麼大的兩個目標，竟然舍易求難……」

　　他想到這時，不敢再像上次般涉險，未等犛象逼近，忙即縱開，同時一回身，朝著犛象那兩隻火盆大小的眼睛，用連珠箭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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