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堡英烈傳(91)_蹄風

九一

　　這次，他是處處留神，才看得清楚。原來這犛象真個通靈，一見弩箭朝它飛來，又認是敵人射它要害，頭一低，先用長嘴護住頸腹間要害，等箭快到，只頭略昂，大眼一開一閉之際，王崇明射出來的四支連珠弩箭，飛離它眼睛數尺之外，似被什麼東西擋住，撞了回來。

　　王崇明見狀大為驚異，一摸弩囊，只剩了兩隻弩箭，不敢再為妄發，腳不沾塵重又縱開，這幾箭全同虛發，犛象更和瘋狂一般，追趕越急，追得王崇明連緩氣的工夫都沒有了。

　　正在精疲力盡之際，猛聽崖上面的鑼聲、鍋聲震天價響起來，這次居然生了點效，那犛象六蹄翻飛，追趕王崇明正緊，一聽到那鑼、鍋之聲，急然停步，反而趴伏地上，渾身顫抖起來。

　　就在王崇明驚惶回顧之間，忽聽一聲嬌喊道：「王二哥休慌，我兩人來了！」

　　王崇明聞聲定睛一看，來人乃是袁筠玉和雲蓉兒，兩人已從崖上飛身縱下，落腳處，正在王崇明身旁，離那犛象還有四五十丈遠。

　　袁筠玉手持長劍，便要飛身上前，王崇明上前攔阻高叫道：「筠妹，不可造次！此獸力大心靈，只可智取，伺機用暗器取它致命所在，千萬不可涉險。」

　　言還未了，筠玉業已橫躍十丈，接連幾縱，到了犛象身側，朝著犛象頸間一劍刺去。

　　只見那轉象把頭一揚，首先甩起口中銜著的那十餘丈長的半截大蟒，大吼一聲，站起身來，把個王崇明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知道犛象周身刀槍不入，這一下要是被掃著了，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當定睛再往前一看時，卻見筠玉人已縱到犛象背上，攀著它頸項那支獨角，犛象反倒重又趴伏在地，顫抖起來，好像不知身上有人似的。

　　原來那犛象聽得鍋鑼之聲大震，以為有雄的向它求偶，照它平日習慣，緊閉雙目，伏地顫抖。筠玉近前，並未看見，及至被筠玉的寶劍刺了一下，一則是筠玉用得力猛，二則是她寶劍非常鋒利，雖未透皮穿肉，多少總有點疼痛，這才驚動了它，把頭一昂，甩起了那半截蟒身。

　　袁筠玉是藝高人膽大，先在崖上往下看王崇明和犛象追逐，雖覺這怪獸真個龐大，還不十分在意，又加崖上的人，見他們山主大司來到，精神大振，九熊、十熊，持鞭再一督責，不由自主的將手中鍋鑼拚命敲打。

　　那犛象聞聲趴伏，減去了不少威猛，所以筠玉腳才落地，便即飛身上前了。及至縱到犛象身旁，才看出這東西真是兇猛長大，自己的身軀，還齊不了它的腿肚，如何能近身下手？所幸犛象二目緊閉，並未察覺，自己到了它的面前，她仗著手中寶劍，削鐵如泥，不暇思索，貿然朝犛象頸間，縱身刺去。

　　猛覺劍尖刺在犛象身上，並未刺入，反被彈力將虎口震了一震，她急忙抽劍想落下身來時，犛象的頭，倏的偏著一昂，口中半截粗如大桶的蟒身，橫掃上來。

　　袁筠玉因為見那犛象前面太高，擋住了她，縱身往旁去刺，身子懸空，又使不上力，一見犛象銜著的蟒身掃來，知道不好，不敢往下降落，連忙把左腳搭在右腳面上一點，一式「獨鶴沖天」藉勁使勁，往上升起丈餘，不過，離著犛象背還有兩丈。

　　恰在這時，犛象口中蟒身，來勢甚急，往筠玉腳底掃去。筠玉正在危機一發無計可施之際，猛覺腳底有重物撞到。她急中生智，靈機一動，就勢兩腳在蟒尾上一墊，縱落在犛象背上。

　　那犛象背上方才經過大蟒纏繞，留有餘涎，其滑如油，如果滑落下去，便是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她一眼看到犛象頭上觸角，那敢怠慢，提氣凝神往前一縱，伸手攀住角根不放。

　　她驚魂乍定，以為犛象必不肯罷休，誰知將身躍到犛象背上，那犛象反倒沉靜起來了，重又伏倒在地，顫抖得更厲害了，她好生不解。

　　這時雲蓉兒、王崇明二人，也都雙雙飛縱過來，見筠玉雖然無恙，竟然身在犛象背上，騎虎難下了。

　　那犛象雖然顫伏不動，但這回趴伏，不似先時，前面有半截蟒身，旁側又有蜷伏著粗如樹幹的大腿，將頸腹間要害遮住，即使忘命涉險，也無法下手。又恐一擊不中，驚動了它，將口中蟒身亂舞，萬一甩到背上，傷著筠玉，如何是好？

　　兩人都是同樣的想法，他們站在犛象四五丈遠近，幹瞪睚望著那龐然大怪獸，奈何不得。

　　王崇明忽然想起，方才由於鑼聲不振，差點誤了自己性命，深恐崖上的人，稍一懈怠，又引得犛象野性復發，就告訴了雲蓉兒，立即傳令崖上眾人緊打鍋鑼，不可稍停，先制住犛象，使它就這樣的顫伏不動，再行設法。

　　雲蓉兒聞言，因為距離上面不遠，便將手中刀朝上面連揮不住，誰知上面的人卻誤解了，以為是命他們停止不打，俱都停下手來。

　　鑼聲才一停，王崇明就知道不妙，正要請雲蓉兒就近向上面招呼，犛象業已站起身來。

　　怪吼一聲，板斧的大牙，「哢嚓」一挫，那半截蟒身被它忽然鏗斷，張開橋洞般的大長嘴，朝二人立處直沖過來。

　　雲蓉兒和王崇明二人，那敢迎敵，拚命的回身縱逃，那犛象便跟在他們身後，怪吼連天追逐不休。

　　袁筠玉在犛象頭上看得清楚，大聲喊道：「二哥……你還不和蓉姊姊分開來，以便回身，賞它一箭多好！」

　　她話聲方了，雲、王二人已被提醒，果然分了開來，一個往東，一個往南，四面八方，分頭亂縱。那知，在犛象的眼中，它只認得王崇明，因為他曾用箭射過它，所以它舍了雲蓉兒，徑追王崇明。

　　雲蓉兒趁空回首，縱近崖側，喝令崖上的人，快些將鍋鑼打起，不准怠慢。

　　誰知這東西，心性甚靈，那鑼鍋之聲，只能騙它一次，第二次便失去了效用。

　　崖上的那些苗羅，二次打起鑼鍋，它竟不甚理會，王崇明起初同花象追逐，已累了個力盡神疲，幸而袁、雲二女趕到，才緩轉過來。

　　這次他又被犛象在場中追趕，繞了十幾個圈子，又縱跳了百十回，累得身手散慢，通體汗流。

　　雲蓉兒見鑼鍋之聲，已制不住犛象，而那犛象卻專追王崇明，情勢十分危急，她幾次想引那犛象來追自己，犛象概不理會，她不禁大為王崇明著急。

　　當下三人一獸，像走馬燈一般，轉個不停。

　　袁筠玉在犛象背上，也在心急，幾次想用手中劍去刺犛象的雙目，無奈站立之處，是犛象項背交界處，離它那雙目還有兩丈多遠，下面滑不溜足，如果縱身去刺，其勢不能。若是擲劍剌目，中間又有一個隆起的大包阻隔，即使命中，也不能將雙目同時刺瞎，身上所帶的暗器，又在方才情急逃命，縱上犛象背上時，脫了掛鉤，墜落地上。

　　就在她正想不出個好主意時，忽見雲蓉兒縱在犛象身旁，接連幾縱，繞到憑象前面，張弓搭箭，回身便射。

　　在這同時，那犛象怪吼一聲，腳腿往下一蹲，將頭連連起伏搖擺。

　　這一來，袁筠玉在上面存身不住了，腳下猛地一滑，踹在犛象角旁，覺得腳底下軟綿綿的，和別的地方不同，那犛象被袁筠玉無心中這一踹，好似無比疼痛，猛的將頭直揚起來，若非筠玉身手矯捷，緊攀住它那獨角差點沒被它甩落出幾十丈去。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