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蹄風 > 鐵堡英烈傳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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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無愁方走,那黑衣壯漢又進來指著爐上的壺道:「那壺雪水,已經燒開了,那旁邊代辦備有盥具、洗臉盆,你們可以隨便在炕上喝茶,稍微暖和一些,洗把臉,燙一燙腳,待會兒。咱們天涯一家,切莫客氣,只管招呼,兄弟暫且告退。」 那老者正想用水給病人洗洗手腳,聞言就把那牆角的茶具腳盆取了過來,先倒了些熱水在盆裡涼著,然後揭開茶壺一看,上好的茶葉已放下在裡面,剛把水沖了下去。 突聽袁無愁在後屋哈哈大笑,不知為了什麼,哈哈大笑,他也無暇去想,伸手一摸小主人,覺得他全身發燒,手足冰冷,拭好了水,忙和鐵三二人將他扶起,坐在床沿,身上圍了被子,替他脫去鞋襪,把雙足放在盆裡泡,鐵三又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了那少年口邊,喂著他喝了幾口,那少年卻昏昏沉沉的道:「金二叔,我們到了三道嶺沒有?怎麼不見我舅舅……」 那老者正想俯身替他洗腳,聞言大吃一驚,也顧不得手濕,忙一抬身,伸手攔住了那少年的嘴,輕聲的道:「少爺,我們此刻還未到三道嶺,路上遇到了大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主人家投宿,如今雪還未住,等明天一早放晴,當天就可趕到了,仇人耳目眾多,千萬不可胡亂說話,懂嗎?」 書中交代,此一少年乃當年抗清死國之遼東經熊廷弼之曾孫熊惟中。 當熊廷弼初貶時,即知群小當政,國勢危矣,命其子熊居仁遠走西陲避禍,等到熊氏譏謗昭雪,再出遼東時,已然無兵無權,及王化貞喪師失地,罪連廷弼而死,幸而居仁先走,未被株連。 等到崇禎殉國,滑兵入關,熊居仁已在甘肅岷州飛龍岩,創下了一片基業,他人既聰明武勇,禮賢下士,平日已結交了不少海內英俊,滿清入關,一般忠臣義士,紛紛投到,眼看地小人多,如非多年積蓄,幾乎不能收容,其子淩凡忽在後山,發現了大片沃土森林,形勢更為奇險,地方一大,人來越多,熊居仁卻在此時死去。 先後來的這些忠烈之士,大家全有著一個目標是反清複明,立時合謀慫恿,成立了青龍幫。山中人士對熊家父子感恩信服,哪經得起這般領頭慫恿,稍為提議,萬眾歸心,別的不說,就擁立熊淩凡成了青龍幫幫主了。 來投的人日多,小小一個飛龍岩,實在也養不起,同時樹大招風,已引起了清廷的注意。這時,有兩個人仍奉青龍會之命,分途南北,隱居雲南雲龍山中的是王人武,他為青龍會西南總舵的掌印;一人就是周澄,他是袁崇煥手下大將,他帶著袁督帥的後人去了天山東北塔平湖,為青龍會西北諸省總舵的總掌印。 也就在西南、西北兩地力量穩固之際,飛龍總舵卻出了事,乃因清廷的七十二鐵衛,已然潛入,且奉有密旨,把飛龍岩為首之人,連同前明宗室遺孤,一齊下手除去。 於是,他們迅快的發難,這件事,完全由清宮鐵衛士副總領班,九頭獅子方震指揮。 須知,方震和熊淩凡本是結盟的兄弟,熊淩凡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盟弟會算計自己。 方賊因為事情做得機密,發難更為迅速,最重要的是幾家英傑之士,差不多全被殺光,極少倖免,內中還有許多忠烈遺民,同受其害,也太慘痛可憐,欲往救援,大錯已成,勢已無及,清廷勢力又盛,鐵衛士中更多能手,強為其難,已不可能。 幸而玉面神鷹金雷和奔雷手鐵猛二人,從地道中救出了小主人,鐵衛士自然不肯放棄,緊追不捨,幸而塔平湖周澄早得消息,派人沿途接應。 金雷他們本來是要投奔三道嶺去的,他們哪知道三道嶺的飛天梟鷹韋鵬早已是清廷的爪牙了,而且,他還有個私心,就是那件藏寶的玉石圖記,他必須得到,因為那是天大的一筆財富。 幸好,金雷他們誤走三棵柳樹,沒有去得了三道嶺。 書接前文,且說熊惟中聞言之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中含淚,道:「我剛才夢見爹爹被方二叔捉了去,我還殺了好些人,醒來渾身發冷,到處酸痛,什麼時候下的雪呢?」 鐵猛道:「你在車上睡了一路,一出玉門關就下雪了,如今怕有三尺厚了,要是沒有這家好心主人,我們三個,不困死在雪地裡才怪呢!」 說話時,金雷已輕手輕腳的走向門前,掀起門簾向外看去,見外間並無人走過,卻聽到後面屋內,隱隱傳來笑語之聲,且喜三人的談話,沒有被人聽去,於是才放了心。轉回身來道:「少爺,你這病,都是悲苦勞頓過度,加上風寒所致。說話勞神,最好少開口,凡事交給我和鐵三去料理就是了。」 熊惟中無言的點了點頭,洗完了腳,仍自上床,睡著靜養。 金雷又道:「就著這個爐火,先吃下一帖發汗藥,出點汗,索性餓他一餓,睡到夜裡,再起來吃點稀粥,明早就會好了。」 說話間,熊惟中已是神卷身軟得支持不住了,身於一歪,就倒在鐵猛的懷中,昏昏睡去,臉上的氣色,比先前還要難看,牙齒捉對兒打戰,身上也不住發抖。 金雷見狀,忙將他的腳擦乾,扶上炕去臥下,將被蓋好,兩個人忠心為主,雖是滿腹愁腸,但是為了小主人,還不得不愛惜自己,因為如果兩人之中有一人病倒,就更不好辦了。他們只好互相低聲勸勉著,洗了洗臉,又燙了燙腳,喝了兩碗熱茶,身上總算有了些暖意。 正覺得腹中饑餓,門簾起處,那姓田的漢子已踞步進來,手裡提著兩人的行囊兵刃,各是各,分別遞給了各人,冷然道:「我們這個地方雖然荒僻,但因地當沖路,一月之中,免不了會有惡客借宿,這些防身的東西,最好放在近手處方得用,出門在外,總是小心防備點的好,我這就給二位端吃的來。」說著,回身就走。 這幾句話,說得輕鬆,但是聽入金雷的耳中,感覺語有譏諷,老臉有點發熱,心中不由一怔,才想到自己一向謹慎,方才只顧為了招呼病人,竟忘了將兵刃隨手帶下,讓外人取了來,好生不妥,正自權桓…… 那姓田的壯漢已二次進來,手裡托著一大盤熱騰騰的蒸饃,一大碗紅燉羊肉,一盤鹵雞,一個瓶酒,一罐奶茶,還有兩碟醃菜,一桶麥粥。在窮荒之中,得此美食,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鐵猛一看到了酒,早已笑得合不攏口了,金雷稱謝不已,那姓田的道:「我們這裡時常來客,分等待承,這算什麼?也值得客套,我們掌櫃的本想陪你們喝幾杯,又恐你們拘束,吃得不舒服。天色快黑了,少時西屋內,也許還有客來,這場雪看樣子明天還停不了,即使是停了,沒有個十天八天,你們的車子也未必起得了身。住在西屋的客人,都不是外人,你們如嫌悶時,也可和他們談談,我家掌櫃的明早便有事出門……」 「老田……」他話未說完,後屋忽然有人呼喚,他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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