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新傳(157)_蹄風

一五七

　　這番耳畔聽到一種美妙的聲音，隨風傳來：「是我！」

　　王春明認得是阿檀娜的聲音，樂得心花怒放，四顧找尋，說道：「阿檀娜，你快些出來，想的我好苦。」

　　但還是沒有動靜。他又失望地想道：「豈是我心靈的幻覺嗎？」不禁長歎一聲。

　　這時耳邊又聽到說話：「我在這裡，你到東邊的石路來。」

　　分明是阿檀娜的聲音，他向東一望，十數丈之外，一道山徑石級。忙的雙足一點，向前竄去。剛一落下，道旁林子裡躍出一人，把他迎面抱著，正是阿檀娜。

　　王春明心裡喜歡得沒法形容，心頭溫馨甜蜜，說不出話，沙哈洛拖著他坐下，說道：「好哥兒，你不可怪我。這幾天我正從慧師傅那裡學到『空中傳音』的氣功，拿來一試罷了。」

　　王春明望著她，月影之下，阿檀娜秀髮披肩，淡淡蛾眉，含情凝睇，久久才想得一句話問她：「阿檀娜，我以為你真的離我去了。」

　　沙哈洛回答道：「我知道四皇子會派人來瞎纏，所以和慧根大師一起躲到寺後竹林的齋舍去罷了。」

　　王春明問道：「你為什麼要避四阿哥呢？他不是和別人一樣對你尊敬嗎？」

　　沙哈洛展開微笑，應道：「是的，他現時還沒有怎樣變，但他左右的全是忠於愛新覺羅王朝的人，慧根大師怕你們將來鳥盡弓藏，所以和王雲龍計議著別一項行動，不久到了敦煌你便知道了。」

　　王春明是個沒城府的人，一時未明白神尼的意思，只說眼前的事問道：「那麼，阿檀娜，你是否和我一道兒走？」

　　沙哈洛帶嗔的道：「你這人就想著這些，你們大夥兒一起，難道你獨個兒跟我走嗎？也教人家取笑呢。我等你到來，是有一封書給你帶交四阿哥，你隨他們來敦煌再見罷。」

　　說了她便推開王春明站起，春明忙問道：「阿檀娜，你要回去嗎？」

　　沙哈洛答道：「慧師傅在齋舍等候，我如何能久耽擱呢？你明天見了四皇子，就說這封書是我留下的，昨天寺裡的尼姑忘記交年將軍帶回去便了。」

　　王春明接過了信，點頭應諾。沙哈洛見他癡情一片，也有點不舍，她走近春明，雙手緊繞他的肩膊，丁香舌吐，王春明沉醉久久，才聽見阿檀娜顫聲說道：「哥兒，我也一樣想念你的。」

　　王春明還沒作答，她已輕身遠引，隱沒在竹林裡了。

　　王春明把書函呈遞雍親王，原來是沙哈洛臨走，謝他盛情招待，又說：「月圓時候，依約把施拉美王妃送到敦煌，請他準備迎娶。」

　　寥寥幾個字。四皇子看了便道：「沙哈洛還沒曉得我已奉旨迎娶呢，她替我安排得很好，我們大夥兒也要上道了。」

　　這時天壽山上，各俠士都已接到請柬，約到敦煌觀禮，只有八極頭陀要留在萬壽山莊，沒有同行。他們一行沿途車馬，自有地方官接待，不必細表。

　　敦煌在甘肅省西北陲，出了玉門還要向西走好幾百里，地在監池附近，疏勒河流經那處：往日是回紇族的城市，漢唐時代繁盛過一個時期。

　　傳說漢元帝時王昭君出塞和番，單于王「呼韓邪」的國都便在敦煌城，至今還留下了石城的遺址。

　　到了北魏時期，敦煌更是佛教的中心，那時中國到西域去的交通線，以敦煌為必經的道路，佛教和外來文化接觸最早的，要算是這個邊關的古城了。

　　那時有許多高僧在敦煌卓錫（宣教），至今留下無數石庫，雕滿了佛像和壁畫，是中外知名的中國早期藝術遺產。

　　敦煌經過若干時候的繁勞，後來經過幾次兵變，北方的風沙逐漸南移，把敦煌侵襲，漸漸荒涼，只作為駝馬的站頭罷了。

　　聞言少敘，雍親王胤禎這次要到敦煌迎接王妃，早有快馬傳檄「嘉穀」、「玉門」兩處邊關守將，預先派人在那裡蓋了行轅，又把一些原有的寺廟石室，打掃整潔。

　　不日四皇子車騎抵達，各俠士隨行，車馬轔轔，劍戟林立，納蘭明珠派了神策營兵卒護送。敦煌石窟下面，一片平原，頓時旺盛起來。

　　四皇子剛來到敦煌道上，看到各族人民，成群結隊的趕來，這些人民中，都是蒙古居民，他們驅了駝車，帶著帳蓬，絡繹道上，打聽之下，卻是朝拜三音神尼沙哈洛來的，他們抱著虔誠的心，有些還攜了青果鮮花。

　　四皇子登高一望，遠遠蓋了一個黃絳帳，離山下不過半里，帳外帷幔張開，幡上寫了蒙古文，沙哈洛真的來了。

　　雍親王不好意思前往謁見，只派了白泰官等幾人前往請問王妃到敦煌的日子。

　　十五月圓的良辰，雍親王胤禎早就起來，心情愉快，他穿了滿洲服，馬蹄袖的袍褂，白圓領，束了團龍黃綾腰帶，頭上小禮帽綴上翡翠玉的冠飾，雍容華貴。

　　只見王雲龍、史雲程、陳四等一道前來賀喜。四皇子站過一邊，屈膝還叩。

　　跟著就是年羹堯、白泰官、王春明、甘鳳池、周潯、呂飛紅、冒蓮、和陳美娘，一起湧進黃龍帳來道賀，這些少年俠士昔日和四皇子結盟，除甘鳳池年羹堯年紀較長外，其餘的都稱他作四哥，向他下拜。

　　胤禎笑逐顏開，把他們一一拉起來說道：「我們大家好兄弟，好姊妹，不要多禮了。」讓各人坐下喝茶。

　　帳外忽傳來一片喧聲，大家走出一看，只見沙哈洛帳前聚集了幾百個蒙回族民，匍匐地上，向帳裡膜拜，剛才就是他們宣誦佛號的喧聲。

　　再看自己一邊，雖然列成幾十座行轅，但帳外只有衛士守卒，別無一人朝見。胤禎心裡便有點不悅，細想這處地方還是滿洲的土地，平日派有邊卒戍守，我究竟是個親王，今日辦喜事，他們怎不前來道賀。

　　他沒有形諸容色，可是年羹堯站在身旁，已看出他心想的是什麼，便故意說道：「這處敦煌向來就是佛教的聖地，沙哈洛是蒙古三音大廟的女菩薩，很少有機會來到這荒漠的，無怪附近居民這樣瘋狂頂禮呢。」

　　一會，那些膜拜神尼的人民已回到他們的行帳裡，便有一雙女修士捧著兩個花籃，來到四皇子的帳前，把花籃獻上，他們傳神尼法旨，午刻王妃便到了，請雍親王到五里外相迎。

　　隨從把花籃接去，四皇子吩咐回答一匹蜀絹，派年羹堯隨女修士回去作為「哈達」獻給沙哈洛，瞬就是已時，四皇子胤禎領著各結盟兄弟，一起乘馬到五里外相迎，隨行的禁衛軍儀仗隊，盔甲鮮明，刀槍耀目，這荒漠的古城，平添了一番空前盛況。

　　四皇子一行來到五里外，居民夾道歡迎，他們把各色毯子鋪在路上，長約半里，手捧著鮮花。原來這些蒙回族民，都是到來迎接王妃的。

　　過了一會，南方有車騎緩緩行來。駝俠阿朗乘一頭棗騮馬先導，後面一輛華蓋香車，前面四個宮女，持了宮燈羽扇，兩旁開道。

　　華蓋低垂，碧紗隱約現出施拉美的影子。

　　各人顧得注視香車，誰想車後還有一騎白馬護送。這匹馬披了紅毯，錦鞍金鐙，馬上的赫然是三音神尼。

　　她身上穿了潔白的修士長服，頭帕飄垂，面上蒙了輕紗，跌坐鞍上，莊嚴聖潔。

　　一刹間幾百個眼睛兒都注視到她的身上，天池怪俠王雲龍以次各俠士，無不暗暗讚歎：「好一位蒙古女尼，出落得如天山雪蓮，一塵不染。

　　更有夾道人民，等到香車過時，拋擲鮮花，躬身相迎；香車過後，神尼沙哈洛來到，片刻間所有蒙回族民，一齊俯伏地上，迎接他們虔奉的女神，肅靜無嘩，只聽到車輪聲和馬蹄聲，看的各人也屏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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