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下江南(156)_蹄風

一五六

　　乾隆南巡所以有恃無恐，就倚著有飛風和福安康跟在身旁，他知道二人的武功勝過周日青白振，路上如有武林中人侵犯，就得闖過這二人之手。果然，飛鳳郡主和福安康在路上明來暗去，出沒無常，使各俠士像捉迷藏一般。原來福安康化名康清，路上製造機會，混跡反清武林人中，實行他的間諜陰謀，沿途又有飛鳳暗中接應。這一來，便把一班反清少壯分子弄到各自猜疑，各行各路，後來終把老俠冒蓮的性命斷送在福安康手裡。這事已在上集裡有交代，不必再表。

　　究竟乾隆在龍船內命白振召什麼人進見？原來這一班是聘來護駕的江湖奇人怪客。當下白振一拉響鈴，下面船艙裡鈴聲一響，不久便走上來好幾個人。他們都是服裝奇異，容貌古怪的江湖漢子，老少不一，其中三個老者，一個是江湖散人混號碧琅釣叟的葛木合，一個綽號點蒼山樵，一個號龍陵孤客，都是西南練外道玄功的隱士，各懷絕技。他們見了乾隆稽首不拜，乾隆知道他們是清高之士，也不介意，立刻說聲：「各位免禮！」命人賜坐。

　　跟著進見是個黑面道姑和一個戴遮陽笠的彝族少女，她們名字，也很古怪，黑面道姑叫陰陽仙姑，少女是葛木合的女兒葛珠麗。

　　乾隆見過陰陽道姑和葛珠麗之後，舉頭一望，後面又來了一位道長，這人身軀頎長，滿臉鬍子，雙眸直視，面目呆板，像是毫無生氣似的，不禁暗暗出奇，白振稟道：「皇上，這位道長就是東海木道人了。」乾隆恍然記憶起來的道：「啊！木道長平身。」怎知話才出口，覺得前面站著的人有異，翻眼一望，才知木道人的頭顱已掉轉過去，身子依然朝向自己，好似插錯了頭顱一般，當堂怔了雙目。

　　白振又稟道：「木道長練的是軟骨功。」乾隆覺得名兒好生古怪，不禁問道：「請問道長，什麼叫作軟骨功呢？」那道人回答道：「稟陛下，貧道練的就是易筋經裡的一門功夫，如今且請貧道再來獻醜。」

　　說畢，驀地全身一弓，頭顱漸漸沉到臍下去，脊骨捲曲，如同兩塊檀板似的，乾隆正看的出神，忽見木道人走到艙裡的圓柱面前，身子霍的伸長起來，跟著向柱撲去，一刹那，他的身軀已繞在圓柱之上，捲曲如盤柱金龍。看的乾隆讚歎起來道：「道長有此奇能，朕還是初次見到的。」

　　自此之後，乾隆有了這班奇人怪客效力，又施行他的第二步計策，暗中命人送信給密宗奇僧和尚窮，趕來唐官屯會晤，原來和尚窮是雍正的私生子，和他同父異母，容貌酷肖，只是一高一矮，這方外人行為怪癖，說他邪也不邪，正也非正，平時心地慈祥，脫不了塵心。這番在唐官屯見駕，禁不住乾隆威逼央求，終於暫時作了乾隆替身，在龍船裡扮著假皇帝。

　　那一隊龍船隊，不日已駛抵江蘇境內的淮陰，十里河岸，水靜河飛，但誰也想不到乾隆已舍舟登陸。這位最愛玩弄手段的清主，有心教一班在江南候駕的臣下大吃一驚，自從有了替身之後，早已帶領周日青，和珅，和幾名親隨侍衛，化身作行旅客商，輕車減從，趕往杭州去了。

　　這番為何不叫飛鳳和福安康跟在身旁？誰知又有別一套妙法。上文說過，福安康化名康清，混跡少年俠士的隊伍中，卻由飛鳳暗中保護，以免有失。當日追蹤乾隆下手的武林小俠士年紀最長的是甘鳳池的女兒甘碧，其餘都未過二十。武功最出色的一個小丫頭，是少林女弟子莫臥兒，出身回族，她的師傅隱禪上人為飛鳳所殺，故和飛鳳有血海深仇，誓欲手刃而甘心。

　　莫臥兒早在峨嵋山跟金羅漢鬥氣的時候，邂逅著金羅漢的弟子燕山郎，這小子利口乖伶，年紀比莫臥兒長一歲，二人一見如故，後來燕山郎私自離開師傅，寧願拜莫臥兒為師，跟她回星宿海，大家躲在碧水潭練龍猛真經。日子一久，莫臥兒這小妮子不知怎的竟然暗戀燕山郎，惟是無一點形諸面上，大家只以師徒相稱。

　　誰料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燕山郎從小便跟和尚窮的弟子的弟子梅心美要好。當時一僧一道日夕過從，這二個小冤家也時常聚在一起。本來梅心美是個男孩子，但燕山郎人細鬼大，早就窺出師弟是個女扮男的，多年以來，便百般遷就，有意討好梅心美的芳心。但世事每多磨折，這個梅花為骨玉為心的女孩子，心目中憧憬著風流倜儻的有情郎，燕山郎稚氣未除，還帶點村氣，因此未得小妮子的垂青，大家雖然廝混在一起，也不過師兄妹一般感情便了。

　　禍根由此伏下，不久和尚窮要扮假皇帝，不能把梅心美帶在一起，只有叫她取道前往杭州等候。梅心美這一去，路上便遇見福安康假扮的康清，也不知是否五百年前冤孽債，小妮子一見康清便給他的英俊儀容和巧言佞飾所誘惑了。二人的感情也隨著運河的蜿蜓一路發展，可是康清這小魔星，那會真的鍾愛梅心美，他施出哄騙手段，無非奉命佔有梅心美，用作羈絆和尚窮，務要和尚窮屈服在乾隆淫威之下而已。

　　終於梅心美不久便投進惡狼的口裡，下面便有細表。世事每有不可思義，像康清那麼刁鑽陰毒，也不免甘拜在一位姑娘的石榴裙下，所謂情有所鍾，自從見著莫臥兒，便給小姑娘的絕頂武功所吸引，暗中傾倒，兩番救莫臥兒出險，他明知莫臥兒不會愛上一個滿洲王子，依然千方百計，藉故親近。這麼一來，便成為多角戀愛：莫臥兒暗戀燕山郎，而燕山郎心中只有梅心美，梅心美所愛的又是康清而不是燕山郎。但康清對她只是假情假義，其實心中無日不想著莫臥兒，誓博取小姑娘的芳心，到處追蹤，所謂一物治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各位看官！你道莫臥兒會愛上康清嗎？這無異緣木求魚罷了。像這樣的戀愛，將來四個人弄成什麼結果，自然是千變萬化，奇離曲折，隨著書中故事一步步的發展，正是好戲還在後頭呢。

　　作書人把幾個少年俠士提過一筆，如今又轉到別一方面去了。想當年，雲台劍客司馬長纓助密宗女俠王雪蓮入京刺殺雍正，後來有情人得成眷屬，這段美滿良緣，本來是江湖裡的一段嘉話，誰料民事多變，司馬長纓為清宮誠親王允褆看中，囚禁府中，允褆的女兒飛鳳郡主竟然愛上這個年青俠士，千方百計，博取長纓歡心，但長纓深愛王雪蓮，不為所動，允褆終於施出插污手段，給長纓服下一種能夠轉移性情的藏僧進獻的奇藥，自此長纓心理變態，答應和飛鳳成婚，搖身一變而為司馬郡王，開府西陲大金川，作為清室藩王，富貴顯赫，一時無量。王雪蓮一氣之下，回返密勒池，但禁不住娘親和師傅玄空三藏的勸道，曉諭以大局為重，更可借此遐方作為秘密反清根據地，王雪蓮只有忍辱負重，複與長纓相見。

　　那時天下武林中人，都疑心司馬長纓變節，絕不諒解，紛紛潛入大金川與長纓為難，誓要殺掉飛鳳。剛巧飛鳳已身懷六甲，王雪蓮為保存司馬氏一點血裔，居中調停，乘飛鳳病中，把她囚禁在可蘭石窟內，向清宮報說失蹤。未幾，飛鳳產下男嬰，王雪蓮暗托長纓胞妹玉儀道姑帶返峨嵋山撫養，各派武林人探悉內情，日夕逼王雪蓮交出飛鳳，但長纓見飛鳳患上白癡，念在夫妻感情，不允武林所請，因此犯了眾怒，各俠士在了因禪師領導之下，在邛崍山八臘廟聚義，誓為呂四娘及隱禪上人報仇，決意向長纓夫婦襲擾，劫取飛鳳。

　　不料飛鳳命不該絕，適值外道武林葛木合下山，找了因報仇，同行有崆峒派陰陽道姑，擅醫奇難雜症。當下探悉飛鳳仍在金川，逐向王妃阿丹告密，計設救出飛鳳，以為進身之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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