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孫玉鑫 > 萬里雲羅一雁飛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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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願意死的人,除非有代價!」 「我只擒這狡計欺騙我的人,不傷你的兒子,你還要什麼代價?」 「蕭珂!我是說死的代價,不是求生的條件。現在我確實知道,他們已逃出了你的羅網,如今你正在焦躁不安,恐懼萬端,我取死的代價很夠了!你動手吧!我雙目失明,動手時望你通知我一聲。我雖明知不敵,但卻絕不束手待斃!」 「好!蕭珂成全你就是,我……」 辛安抓起榻旁茶几上的茶杯說道:「恕我打斷你的話鋒,我很矛盾,想死又怕死,更怕死得不爽快,也不願引頸就死!請自己搬個座位,和我面坐,相對數尺,我把茶碗向上一拋,它落地發出破碎的聲響時,就是相搏的信號,如何?」 蕭珂搬過一把太師椅,相距辛安五尺擺好面對而坐說道:「我要看看那茶碗裡面!」辛安毫無表情的左手把茶碗遞交蕭珂,蕭珂再交還辛安。辛安一笑,把茶碗向上一拋,雙手互合,靜待它落地的碎響聲! 「嘩啦」磁碗碎裂,蕭珂微伸右手,彈指淩虛打向辛安左臂;他並不準備叫辛安很快的死去,要一處處使辛安骨骼筋肉冰凍,剩下胸腹和五官,再慢慢地用陰寒蝕骨的酷刑,一點點折磨他,要他供出今夜接應的人是誰,所以出手先彈左臂。詎料辛安自失雙目,恨怨已極;潛返故鄉,竟用盡了心機準備了兩敗俱傷的復仇方法,並秘派共死結盟的弟兄,焚毀了敬阜山莊。蕭珂寒毒陰指彈到,依功力的狠毒和此時蕭珂充沛內力的造詣說來,辛安左臂應立覺麻痹痙攣痛楚不堪才對,不想辛安僅是眉頭一鎖,全身一顫,左臂仍能伸縮自如! 蕭珂大驚失色,雙目暴射煞火,才待全力施為寒毒陰功,辛安右臂陡地伸出。蕭珂霍然看到了一點烏芒,念頭尚未轉過,大片水霧電疾噴到,全身俱濕,熱烈似火,寒毒陰功竟然失去防阻的功效,痛楚非言語所能形容。蕭珂手捂頭臉,一聲驚動天地的號哭梟叫,淒厲尖長,換得辛廬外面三聲不同的怪嘯接應,迅疾無儔而來。 辛安一聲長笑,霍地飛縱門旁,拉開室門轉身說道:「我不要你的命,用你的雙目,換我失去的眼睛,這很公平。不-幸的是你卻必須改變形貌了,那些奇熱的水滴,是冶金必備的硝汁,原來奇寒無比陰毒的寒禪陰功,也有懼怕的東西。前後兩個瞎子,你憑陰功,我有硝汁,他年再遇,分分生死吧!」 閉門聲響,辛安仗地理熟悉之便和微弱的視力,卻能縱飛無礙逃之天天! 辛廬起火,直燒到天亮,自此江湖上失去了辛安的行蹤。 白秀山和涵齡道長雖因傳言辛安敬阜山莊遇怪之事,前來探問詳情而巧救了辛安的子女,但始終沒能正面和自報姓名為蕭珂的人碰頭。那長髮魯達看來雖很像,白秀山更曾藏身暗處見他飛馳而過!但那張死板板毫無神色的臉,不類生人,倒像是戴著一張江湖上傳聞的人皮面具!尤其是似乎毫無靈智,像個被人操縱的木偶!但有一件事情卻是真的,這些人不論是否真假蕭珂和魯達,都有一身無敵的寒禪陰功,是故越發令人詫疑! 第二年的五月初一,呂梁山上來了位不速之客,竟是昔日突然失蹤於敬阜山莊的老僕蕭福! 蕭福數年不見,愈發的蒼老了;走路緩慢,脊背微駝,兩隻眼睛老花的看不清楚遠的東西,白茫茫的毫無神采。酸秀才呂梁山的住處,很容易找;俗傳所謂「富在梁山有遠親」,人出了名,提起來誰不知道,所以老蕭福並沒有耗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頭。酸秀才沒有家室,當然也沒有兒女,門下兩個徒弟商正州和雷鵬遠,早巳出師下山;如今他和涵齡結伴,教導著義子義女辛金朗和辛珍娘的武學與文事。 見到蕭福,白秀山和涵齡大喜過望。替蕭福安頓好住處,白秀山才問他道:「那天,七年前的清明深夜,蕭大哥不幸去世,正三更突然夜行客索仇;我和道長赴約劉家墓地,結果中人調虎離山計,歸來不見了瑾姑娘和楚零,你也竟然失蹤,那是怎麼回事?」 蕭福長歎一聲,疲倦而懶散的半張著白茫茫的老花眼,想了一會兒才說道:「真像是夢,一晃眼都七年了。唉!那天我記得曾為珂少爺的事,說了幾句過份的話,當夜老主人不幸歸天,我閉門哭泣,突然覺得背後被人一按,全身立即軟麻昏倒。醒來竟然是躺臥在騾車裡,車聲轔轔馬蹄得得。白大俠知道,我不會一點兒武技,年紀大了,竟然不能支持著起來;但能聽清車轅上兩個人的對話聲,是兩個金國大漢,可惜說的話我聽不懂。我曾中途逃脫過幾次,都被追回毒打一頓。這樣一連趕了幾十天的路,到了個風沙的土城;大漢送我到一戶人家,原來是此城的同知大人妻舅處。自此為胡虜之奴,日久才知道該地是安肅軍城。直到去年,才巧騙到手一張去燕京的文書,所幸數年來言語已通,一路上躲躲藏藏潛回山莊!」 說到這裡,白秀山和涵齡不禁為蕭福的遭遇悲傷,而蕭福也暫停話聲,用衣袖擦著眼睛。 半晌,蕭福又說道:「誰知道山莊竟然不知被誰燒了個乾淨,我這把年紀,何處投奔?想起當年老莊主在日,曾說要瑾姑娘到呂梁來的舊事,才乞討著來到這裡。如今聽白大俠适才的話,好像是瑾姑娘和楚少爺也在那天失了蹤,這豈不坑殺人!」 蕭福不知是為瑾姑娘的失蹤悲傷,還是為他自己的流離失所感痛,竟哭了起來。白秀山安慰他道:「過去的已然如此,悲痛無用。好在你到了呂梁,這兒就是你的家,我這酸秀才別的沒有,豐衣足食還辦得到。」說著並喚出珍娘金朗,見過蕭福,嚴諭要稱呼蕭福老人家。蕭福老臉轉紅,一再不肯,白秀山鄭重說明非此不可;蕭福似感羞怍般臉上閃過感動而真誠的笑容,至此就住在呂梁安閒度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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