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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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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冷冷地道:「我當然要教訓你,因為你的行為粗暴蠻橫,就是欠教訓的緣故,你到我那兒去通知小玉的病危,這件事我應該感激你,可是你做法不太像話了,我們是朋友,我隨侍家母在堂,你怎麼說都是個晚輩,直入堂中,未經通報,見了家母,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拖了我就走,即此兩端,黃兄就該知道自己該是不該!」 黃衫客被問得低下了頭,賈仙兒道:「十郎!他不是在你離席的時候,才去找你的嗎?」 李益怔了一怔,看著黃衫客道:「黃兄,你若不於自知理虧,又為什麼要變更事實呢?」 黃衫客在幾個人的逼視下,更為不安,雖然他手中執著劍,卻又不敢拿起來。 李益輕歎了一聲才道:「黃兄,我知道你是為了賈大姊的關係才如此地對我,你以為把我詆毀得不像個人,就會使賈大姊對你重新恢復好感,那可是大錯特錯了,我跟賈大姊是純道義交的朋友,而你跟賈大姊卻是夫婦。」 黃衫客冷笑道:「夫婦?她整天都在為你這個朋友忙,早就把我這做丈夫的給忘了。」 李益道:「黃兄,我們都見過你在家中的那位黃大嫂,我還問她,說黃兄經年在外行俠不回家,她心中是不是有怨恨之意,黃大嫂說你在外面做的濟危助困的義舉,她只感到光榮,看來黃兄的心胸遠不如黃大嫂豁達,賈大姊不是為了我忙,而是為著天下眾生在忙……」 黃衫客唰一聲,舉劍削斷了一邊的窗櫺,像逃避一樣的由窗子裡飛身而出,然後叫著道:「你們都去為眾生忙吧,我是個大俗人,不敢高攀你們這些人,賈仙兒,你忙你的濟世大業去吧,我立刻通知所有的江湖朋友,解除你我的婚約……」 聲除人杳,夜空中已經不見了他的影子。李益倒是一陣發怔道:「對不起賈大姊,我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賈仙兒卻很平淡地道:「沒什麼,這跟你無關,是我們早就貌合神離了。」 李益道:「可是他居然會誤解到大姊……」 賈仙兒笑笑道:「這只是他一個安慰自己的藉口與理由,實際上他是不滿意我在江湖上的名聲超過了他,劍技武功也淩駕過他……」 李益道:「他跟你還分彼此嗎?」 賈仙兒輕歎道:「你以為結成夫婦就結成一體了,有些人反而會分得更清些,尤其是像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處處都叫一個女子比了下去,心中早就不是滋味了,再加上最近我做的事,經常出入禁宮,雖然身無官職,卻能令長安的所有的達官顯宦哈腰低頭,他更加不舒服了。」 李益道:「他不是薄富貧如浮雲嗎?」 賈仙兒長歎一聲道:「那只是口中說說而已,實際上有幾個人能真正擺脫名韁利鎖的羈絆,他是心高於天,命薄如紙,一腔狂傲,自以為了不起,但是他那種目空一切的態度,誰能看得起他,一肚子不合時宜的學問,誰能夠重用他!根本上他是與富貴無緣了,才自標清高……」 李益也忍不住一歎道:「斯人也,乃有斯疾也……」 賈仙兒道:「不去談他了,兩年下來,我才真正看透了他,早就想離開他了!這個傢伙不過是虛有俠名,其實器量狹窄,根本不像個男子漢……他一向自尊自大,眼睛根本就容不下別人比他強,這一年來,我們就各行其是,僅維持個貌合神離而已,所以散了也好……」 李益仍是充滿歉意地道:「真想不到你們會鬧成這個樣子,看來是小弟當年的撮合錯了。」 賈仙兒有點傷感道:「其實也不能怪你,當年是我自己認人不清,一直把他當成個大英雄,大豪傑,一直到結婚後,才發現不是那回事,所以看一個人,從表面上去瞭解是不夠的。」 李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一眼瞥見了鄭淨持,連忙上前見禮道:「娘!您下山來了!」 鄭琤持很平靜地點點頭,然後道:「我是下山來,了此一劫的,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李益有點訕然地道:「娘!我很抱歉,沒盡到責任。好好地照顧小玉,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的病會轉得如此厲害,最近我實在是太忙……」 鄭淨持道:「我們都知道,可沒有人怪你,你昨天才大婚,今天就把你找出來,的確是不太應該的……」 李益苦笑道:「娘!別這麼說,我這次迎娶半出於上諭,半出於堂上慈命,根本不由我自己作主的,我回到了長安不過才三四天,根本就沒有一刻空閒過……」 鄭淨持道:「我們都很諒解,所以黃大俠去找你,我們並不知道,否則我不會讓他去的。」 李益在鄭淨持平靜的語調下感到很不自在,低下頭道:「不!鷹該去通知我的,如果我知道,早就趕來了。」 鄭淨持道:「你還在新婚中,理應忌諱一點……」 李益又是一歎道:「娘!您這麼一說就叫我無地自容了,我是個身不由己的人,而且也無所謂什麼新婚不新婚,昨夜鬧了一宵,我還沒閉過眼,今天又被宮裡召進去,不久之前剛出宮回家……」 賈仙兒道:「皇帝老兒也太不體諒人了,這是什麼時候,連各處的衙門都封印不理事了,居然連個婚假都不給,還巴巴的召你進官去。」 李益苦笑道:「大姊!你是知道我管的那份差事那有什麼假不假,雖然大家都忙著過年,但也盡有些人不過年的人。只要他們不過年,我也安閒不了。」 「怎麼?難道又有誰不安分了?」賈仙兒顯得很緊張。 李益道:「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做皇帝的人總得小心一點,不能等人家把不安分表明了再去處理的,一點蛛絲馬跡都得注意留神,這些不去談它了,好在目前沒有什麼大事,等開了年,恐怕還要麻煩大姊的,小玉怎麼樣了?聽黃大哥說她很嚴重?」 說著要移步向內間行走。 鄭淨持道:「十郎,等一下,我必須先問你一句話,你來此之前,有沒有跟你家的老夫人稟告過一聲?」 李益不禁一怔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鄭淨持道:「有,關係很大,所以我一定要問問清楚,究竟是你自己來的,還是你家老夫人要你來的?」 李益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你家老夫人並沒有同意你來?」 「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我們正在吃飯,黃大哥闖了進來,把我抓了出來,來到一邊,匆匆地說了一番話,要我立刻跟他走,連怎麼回事都沒說明……」 鄭淨持道:「你不是說要稟明令堂一聲嗎?」 李益點頭道:「是的,我說不管上那兒去,我總得跟家母說一聲,他立刻擺下臉,狠狠地罵了我一頓就走了,我也沒有再進屋子,著人去稟告了家母一聲……」 鄭淨持很仔細地道:「這麼說來,你根本不知道小玉已經病得很重了?」 李益道:「我本來是不知道,可是黃大哥罵我薄幸負情,喜新而棄舊,我也想得到,所以立刻就趕來了。」 鄭淨持歎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黃俠士只是急性子一點,沒有把話說得清楚一點,你不能太怪他。」 李益莊容道:「不然!黃大哥到我那兒去的時候,並不是一到就現身,他先在屋上聽了一聽,那時家母正在告訴閏英立身處世之道,而那些道理並不是空談,而是她自身的經歷體會,都是在生活中經常要注意的小事,仁厚寬大,任何人都該肅然起敬才是。黃大哥明明聽視了,卻以那種不禮貌的方式闖進來不說,而且還語侵家母,憑這一點我就無法原諒他,如果他不知道家母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還可以不去怪他,他在屋頂上聽了那麼久,對家母的為人,多少該有個瞭解,縱然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也不該對家母作那種批評,因此我認定他是非觀念都不清楚,這種人我就不必對他太客氣了。」 賈仙兒不禁黯然,片刻才道:「十郎,你以後要小心一點,他那個人心胸狹窄,以後可能會報復你的。」 李益搖頭道:「我相信他還不至於如此,只要他平心靜氣一想,就會自知理屈,而到我母親那兒去道歉……」 賈仙兒歎道:「他肯這樣做就好了,他就是個自以為是,死不認錯的人,算了,不去談他了,你快去看看小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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