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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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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道:「兵部于老兒出缺,左侍郎劉學鏞也沒有遞補,卻放了高暉,左侍郎並不是一定要升尚書的,這裡面奧妙很大,你一時不會明白的,不過有件事,你得要費心一下,我這個侍郎是穩了,尚書公的缺,還是在未定之天,只有一半的影子,要看王華的活動了。」 「他能決定嗎?」 「他不能,只不過他卻能另外找個合條件的人頂了去,所以還得敲敲邊鼓。」 盧閏英這下子倒是明白了,立刻道:「十郎,該怎麼做,你吩咐下來好了,我帶來的金子還有一半,是不是趕緊派人送到他家裡去?」 李益笑道:「那倒不必了,他一個人撈得已經不少了,那能再喂他?要是例子開得太大,以後我恐怕賣了老婆也不夠應酬的,你準備好兩份一百兩的,然後是十兩,二十兩的小份,交給秋鴻帶著。我要進宮去,讓他聽王華的吩咐,大份小份的該如何支付,王華自有分寸。」 盧閏英一面叫雅萍去準備,一面道:「十郎,就這樣子打點就行了。」 「應該差不多了,不過能夠多帶上一百兩散份的,那些宮女彩娥小太監,見者有份,就更好一點了。」 盧閏英笑道:「金子這裡有,我也不會小器,可是,十郎,這樣子有用嗎?那些人能幫得上忙的嗎?」 李益笑道:「他們幫不上我的忙,可是能通消息,把別的人擋回去,只要沒有人爭;事情大概就定了。」 盧閏英道:「別人不會也花錢打點吧?」 李益笑道:「王華是尚衣執事監,他們的行情最清楚,假如我沒有那個本錢,他們也不敢向我伸手,既然他收下我的禮,就是有幾分把握了,何況他還算是相當穩重的,所以只叫我侍郎公,而沒有直稱尚書公,這個人也夠壤的,他知道了消息,卻隱而不宣,等著我們表示,幸好你第一次出手就大出他的意料,一高興之下。才把這個未經確定的消息先告訴了我,然後就去設法打點了。」 「還有什麼要打點的?」 李益道:「多了,比如說這一次陛見只是口宣,並沒有正式頒旨,卻就是他們一個大好施展的機會,他在我這兒定妥後,再到孫老兒家裡去一趟,隨便弄個兩樣東西,說是御賜的年賞節,然後再說兩句慰勉的話,根本不提要召見他的話……」 「那他怎麼進宮覆旨呢?聖上的意思是要他把人召進宮去,垂詢一下近況,然後才決定要升他的官的呀?」 李益道:「你沒聽見王華的說話,這件事還沒有成定局,只是皇帝父子倆在私下談論而已,他們是耳朵靈,在旁邊聽見了,我想聖上正式傳頒口諭時,總不會對他說得那麼詳細清楚,孫老兒在年前因為風濕病發,告了兩天假也是事實,最多是叫他去看看,如果病好了,就叫進宮去聊聊,如果病還沒有全好就算了。」 「如果孫老兒知道這是要升他為尚書的召見,他就爬也會爬了去的。」 李益輕笑道:「不錯!風濕關節疼痛,是上了年紀的人常有的通病,也算不了什麼大病,孫老兒平時謹慎,根本沒什麼大病,只是看到年節不會有什麼重要大事了,所以才躲個懶,告假沒去視事而已,實際上他好得很……」 「是啊!那王華怎麼回官去覆旨呢?」 李益道:「王華到了孫家,只說是代表皇帝前去探問一下病況的,孫老兒能說自己是為了躲懶,告假不上衙門的嗎?一定要故意把自己的病狀誇張幾分,王華回去只要把話照樣轉奏就行了。」 盧閏英長長地吐了口氣:「真想不到,個中還有著這麼些曲折,這個京官還真不好做。」 李益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看你會不會做而已,很多人自命圓通,八面玲瓏,上上下下都兜得轉,可就是疏慢了這一類人,以致於功虧一簣者大有人在,我只是比別人更深入地看到這一層而已。」 「十郎!你又怎麼知道這麼多呢?」 李益笑道:「無他!專事留心而已。宮監的勢力一直很大,像以前的高力士李輔國等人,權勢通天,連一品顧命大臣得罪了他都要吃他的暗虧,以後稍稍好了一點,直到魚朝恩掌權時,他自己是宮監出身,唯恐再有人借機弄權,極力壓抑,倒是使得後宮弄權之風為之一爾,但大家都忽略了他們。我在最近這段時間,接掌了部分的國家機密,對很多事情都得深入去瞭解、思索、看出了一點跡象,今天加以證實,發現還真有道理。」 盧閏英想想道:「魚朝恩伏誅後,那些宮監的勢力是不是又將抬頭了呢?」 李益道:「不可能,皇帝吃了魚監的虧後,對他們已經深具戎心,不會再寄以重任了,因此他們最多也只能玩點小花樣,搗個小亂子而已,現在還有些人手裡抓住了一些權,等到太子即了位,看情形是誰也當不了家,太子很可能會把大權完全集中在手上。」 盧閏英道:「高暉,秦朗家郭兄弟呢?」 「他們只是掌軍權,而且也只能稱是辦事而已,並不能算是掌權,你對掌權兩個字的定義還沒有弄清楚。」 「掌權不就是掌握著職務上所賦的權力嗎?」 「還是字面上的解釋,但往深處推究,就不能算的掌權了,在其位而謀其政,那只是替官家幹活兒,今天要你幹,你就有權,明天不要你,就沒權了,這不算是掌權。再者,皇帝要你向東,你不能向西,這也不能算是掌權,所以前人說人臣權重而傾主,那是皇帝的話,指揮不了臣下時,才叫真正的掌權,這就是人臣與權臣不同之處。」 盧閏英點點頭,然後問出一句最有意思的話:「十郎,你呢?你算不算是個權臣?」 李益頗有意地笑道:「你說呢?」 「我就是弄不清楚,你似乎既不像權臣,又不像人臣。」 李益道:「對了,這才是要保住自己百年富貴最好的辦法,人臣隨人主的喜憎而榮辱,權臣則為天之所嫉,這都難以持久的,所以我兩者取其中,不使自己的許可權高得令聖上感到威脅,然而我所掌管的業務,則又使別人無法接替,那才是最安全可靠的。」 「要怎麼才能做到呢?」 「這個可沒有一定的法則,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好了,我們別談這些了。打點一下,我要進宮去了。」 盧閏英道:「沒什麼好打點的,東西是現成的,由雅萍交給秋鴻,搬到車上就行了,現在是你的袍帶……」 李益道:「不必為這個操心了,我穿便衣。」 「怎麼?不穿官服,那不是會失儀嗎?」 「不!這是偏殿私召,不是廷覲,所以無須官場禮儀,何況朝有廷律,四品以下外員,一概不得陛見,若有急召,也必須要透過一品大臣的先容,然後再予以所見,所以穿了官服去,那才是失儀了呢。」 盧閏英不禁長籲了一口氣:「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太多了,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看爹每次進官,都是冠帶整齊的,還以為都是這個樣子的呢。」 李益道:「你別急,慢慢就來了,等我授了實品,有了冠帶之後,自然就夠資格冠帶入朝,無須引見了,現在只好偷偷摸摸一次了。」 身上這身衣服本就是新的,只略略地梳飾了一下,他就上車向宮裡去了。 這一去很久,到掌燈以後才同來,到家他吩咐不得聲張,先問了一下:「新夫人在那兒?」 「新夫人在老夫人屋中說閒話呢。」 李益點點頭道:「好!別通報了,我自己上那兒去。」 從人們看見秋鴻喜氣洋洋地捧著兩大宮盒跟在後面,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好消息。 大家都熱心地跟著,看到李益進去了,忙著向等在門口的秋鴻打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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