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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六


  只可惜這種豪情只在幾個人心中才能激發共鳴,大部分的人卻在肚子裡叫苦連天。

  宴席是太子府裡備妥帶來的,連侍宴的樂伎也是太子府裡攜來的,可見這位未來的人君心中對李益的重視。

  由於這是一次露天野宴,菜肴自是以乾果風臘野味為主,魚肉全是冷的。

  對一些早有準備,身禦重裘的達官貴族而言,那不當一回事,他們背倚著城堞避風,開懷暢飲,十分高興,對一些臨時在這兒換上便衣的官兒,卻苦不堪言,他們為了抓一件衣服來穿上,也不管厚薄,有人只是抓了件單袷,穿上身上已經夠涼的了,再加上冷肴,冷酒,喝在口中,冷得格格直抖,苦不堪言。

  可是太子意興甚豪,跟李益並席而坐,大口地喝著酒,暢談著別後的一些情狀,顯得十分高興。

  歡宴將殘,太子首先告辭道:「十郎,你旅途勞頓,應該早點歇息,再者,食堂老夫人也到了長安,倚閭盼望,思子心切,你也該早點去看看老人家,我們改日再作歡聚吧。」

  他帶了一部分侍從走了,李益才有功夫到每一席去應酬一下。然後他回家見到了母親,母子兩人才有工夫說了一陣家常,李老夫人也談到了霍小玉的事,言下頗為婉惜。

  「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卻得了那種病,實在叫人看了難過,我去看過她,也跟她交談清楚了,她在你最窘困的時候幫助過你,我們不能負人,我答應把她接回來,也認了她的身分,不過,最近,我倒不希望你去看她。」

  「為什麼,母親?」

  「為她的病,那是會過人的,君兒,你父親當年就是那種病死的,想必你也記得,在他病重的時候,我就不讓你去看你父親。」

  李益只有答應著,卻又道:「娘!小孩子是容易傳上,成人了就不太要緊了。」

  「只是不太要緊,卻不是絕對地不要緊,君兒,我們李家只有你這一根苗,我不能要你去冒任何的險!」

  李益遲疑地道:「娘!我只是去看看她。」

  「不可以,當年你父親臨終時,你就在跟前,我也不讓你去見一面,為的就是愛惜你,難道一個女人會比你父親更重要,她要是一直這樣沉重,我絕對禁止你們見面,違抗我的話,就是不孝!」

  儘管李益在外面叱吒風雲,但是在母親面前,他卻是不敢多說一句話,李老夫人歎了口氣:「君兒,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更不是不通情的那種固執,要知道現在你的身體不是屬於你自己的,你我都還有責任,光宗耀祖的事不能強求,但延續香煙,傳宗接代,卻是為人君子者不可推卻的責任,如果這一個責任沒盡到,你我都難以見到地下的祖宗。」

  李益見母親的臉色凝重了,連忙道:「母親說的是,兒子聽從就是了,您老人家千萬別動氣。」

  「我沒有動氣,你不放心她,我會經常替你去看看她,只要她略略好一點,我立刻就把她接回家來,目前,你還是忙著去迎親吧,你那表妹倒是個多子宜男之相,等你們成了親,過個一兩個月,等你媳婦有了身孕,李家的後繼有人,你再去幹什麼,我都不管你了。」

  李益道:「親是要迎的,娘年紀大了,應該有個人在身邊侍候著,至於其他的,未免言之過早,有了身孕,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裡就算是有後了!」

  李老夫人也笑了道:「我是盼系心切了,不過,我說的話也並非空談,我一生沒做過壞事,你祖父,你父親,累世書香,普行善事,照理也不該絕後的,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負人,小玉這個孩子太命苦,人又這麼好,你更不該負她,讓她等幾個月,只要你媳婦有了喜訊,我立刻就把她接過來,讓你們好好地聚聚,在這段時間內,我會去看她,把我的意思告訴她,我想她是個明白的孩子,應該體諒你的。」

  聽母親這麼一說,李益倒是不能再說要去看霍小玉了,事實上他也是真忙,根本無瑕分身。

  日裡,他要開始籌畫各種的事務,有時要忙到深夜,邊防的軍務,兵部的密探事務,都要他著手整頓策劃,雖然在年中,別處衙門都不理事了,他卻比別人更忙。

  而且他處理事情的手法很特別,有許多事是他一手居間巧妙地運用,不能假諸文字,每件事都必須要他面授機宜,也必須要他當面聽取報告,然後當機立斷,決定應付事宜。

  高暉撥出了半數的宅邸,齊中隔斷,作為他的理公場所。這也是高暉的父親當年私下建立密探制度的處理公務地方,一切的設置都很理想,分別有許多小單院,李益可以在同一時間內,接見好幾個人,多半是互相有關連的,但是那些人卻無法見面會商,一切都在李益的協調中進行。

  除了忙公務之外,李益也要忙著迎親的事,吉期定在臘月二十八,因為只有那天是黃道吉日,而且依照習俗,也最宜是在新歲前娶回新婦。

  好在這些事都有人代他忙,而盧家遣嫁,則是早就準備好的,又關在長安城中,只要有錢,沒有辦不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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