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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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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前,現在我才知道,爹的河西節度使是被史懷義擠掉的,連自己抓在手裡的大權,爹都掌不住,更何況是隔鄰的兵權呢?爹也只是哄著自己而已,他沒有能掌握住的力量,十郎控制住了,怎麼能說是奪呢?」 「但……舅舅卻連一點倚仗都沒有了。」 「那是他自己要那麼想,其實十郎是他的女婿,誼屬半子,權力握在十郎手中,等於是他自己握住一樣。」 「可是舅舅並不如此想,他跟十郎……」 「我知道,他跟十郎不和,主要是為了鬥于老兒的時候,于老兒一死,爹沒了主意,聽從了別人的話,把責任推在十郎頭上,但是十郎自己把問題擺平了,而且把準備坑他的人反擊了一掌,爹怕十郎也會對他報復,可是十郎並沒有如此,反而極力為爹開脫。」 劉希侯一歎道:「表妹,事情誠如所言,但是我們都知道,十郎那個人實在太厲害了,他年紀雖輕,可是心計之工,城府之深卻無人能及,他赤手空拳能夠在河西把手把十萬兵符的節度使斬于轄區之內,說來都難以令人相信。」 「那是他的本事。」 「表妹我不是嫉妒他的本事,論才華,我知道自己比他差到十萬八千里,但是我始終認為此人不可以近,想來舅舅也是如此看法。」 盧閏英道:「你們可以持這種看法,我跟他名分已定,已無人不知,想改都改不了。」 「你還沒嫁過去,怎麼不能改呢?」 盧閏英沉聲道:「人若是決心做一件事,自然沒有辦不到的,就算我已經嫁過去了,想要悔婚離異,我也能做得到,可是我不想悔婚,那怕根本未定身分,我也守定了他,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心中守定了誰,父母之命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心。」 劉希侯望著美麗的表妹,她臉上堅決的表情使他從頭涼到了腳,不必問她是否已經下定決心要嫁李益了。 盧閏英的語氣、態度,已是最好的說明,強烈的失望,無限的惆悵,使他知道這一輩子,他都與這個美麗的女郎無緣了,他只有長長的歎了口氣。 盧閏英像是知道他的心事,聲音轉柔道:「表哥,我們是親戚,又是好朋友,我希望還能維持這份情誼,你不要糊塗,把這一點也破壞了。」 劉希侯默然無言地退後,然後道:「表妹,你要過去就過去吧,其實你去了也聽不出什麼結果來的,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都鬥不過十郎,而且剛才我叔叔的口氣已表示要撤退了,他是實際掌權的人,連他都認了輸,舅舅還能怎麼樣呢?至於我爹,一向是明哲保身,不會主動去跟誰過不去的,他們今天也商量不出一個結果來的。」 盧閏英道:「謝謝你,表哥,我並不是反對爹,也是為他好,如果他一直跟十郎過不去,鬧得灰頭土臉,大家抓破了臉,吃虧的一定還是爹,姑丈也是一樣,所以你要勸勸姑丈,叫他別湊在一起趕熱鬧。」 「是的,我知道,回去我就跟他老人家說,而且我聽見了什麼風吹草動,我也會設法向十郎遞個信兒。」 「那就太感謝表哥了。」 「別客氣了,我可不是去巴結李十郎,我只是為了你。」 盧閏英不再說什麼,只是柔情地看他一眼,就急急地向著小書房那邊去了。 快靠近時,她已經把腳步放得很輕,然後再慢慢地掩近,躲在窗下的花叢裡。 她不需要太貼近,因為裡面的聲音很大,最激動的是劉學鏞的聲音:「盧公,我承認我實在鬥不過這小子,我決心交出一切,退致歸田。」 「慢來,慢來,兄弟,我們劉氏一族,全仗著你在朝中維持著,才能一個個相安無事,平時你又縱容包庇他們,支持他們胡鬧,結下了不少冤家,你要是撒手不管,他們不是都要糟了?」 「兄長,我不能一輩子替他們撐腰,我護了他們這麼多年,所盡心力也夠了,當時我是想自己人總有個依憑,可以互寄心腹……」 「他們也沒有什麼對不起你呀?」 劉學鏞冷笑一聲道:「兄長,我比你清楚,這幫混帳的東西,不是死要錢就是作威作福,倚勢淩人,卻沒一個正正經經的辦事的,我就是把一切都交給他們,才有今天的後果,我還能不灰心嗎?」 「學鏞兄,別激動,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是她父親盧方的聲音,聽來似乎很平靜。 「我今天見到了皇帝了,他叫我自己乞休。」 「喔!準備派誰去接掌?」 「沒有人接,朝廷要我三天之內上表乞休,我請求寬限幾天,以便交接,皇帝居然說不必交了,我的那些底細根本沒人要接,這都是我們劉氏子弟們做的好事。」 劉學鍇的聲音中也帶著相當的驚訝:「這怎麼怪到子弟兒郎輩身上去的呢?」 「怎麼不怪他們?假如他們認真辦事,不惹是非,我手裡掌握著上萬名密探,控制著半壁江山的的休咎,皇帝會對我說那種話嗎?都是那批混球,胡作非為,把底子都泄了出來,那還幹個屁的秘密探,所以什麼消息都搜不到了,我想朝廷早已暗中另建了一個體系……」 盧方道:「這倒是可能的,東宮太子府中用了很多人,都是最近一年才增添的,我想,朝廷可能把另外的一些人,都安插在東宮了。」 「那這還用說,不然的話,他李益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明著跟本部堂作對的,除非他是另有所恃,因為密探行事向來都是先斬後奏,殺人不用償命的。」 三個人有了一陣沉默,還是盧方道:「學鏞老弟,朝廷不派人接你的差事顯然是另外有了班底,因此,你手頭的那些人還是在手頭呀。」 他的聲音很凝重,顯然別有所指,劉學鏞歎了口氣:「盧公,你的意思我知道,不過恐怕難以如願,朝廷雖然不派人接我的差事,那是無須要從我手中交接而已,另建體系,也只是另外派人跟那些人接好頭了,否則撤換一萬多人,又豈是容易的事,所以在我手頭上,很可能已經不聽我的指揮了,那些人多半已經轉到李益的手裡……」 劉學鍇駭然道:「怎麼事情會這麼糟?」 盧方也道:「學鏞,怎麼會呢,你的職務很機密呀,連我都是最近才知道。」 劉學鏞歎了口氣道:「事情恐怕還是開始在一年前的涼州,史懷義出了事,我趕去調停,卻沒有把事情辦妥,李益居然早已佈置定當,使我有令難行,我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到後來全部轉到李益那兒去了,那個時候,朝廷可能認為我不克勝任,已經在暗中部署排除我了。」 盧方不覺一怔,隨即說道:「學鏞,這是你過慮了,如果你的人都是對你絕對順從,令出必行的話,你的腦袋早就已經保不住了,朝廷最忌的就是臣下手擁重權,舉一足而動天下,那樣就危及朝廷了。」 「我知道,我能夠坐在兵部第二把交椅這些年歷任四尚書而不搖,就是為了我沒有太大的野心,可是李益用的那一套方法更絕,他把密探的指揮置於一個機構,由朝廷直接指揮,而不假手于人,司令者無實權,那自然使得朝廷更為高興……」 盧方大感意外道:「這小子竟有這麼多鬼主意。」 劉學鏞歎了口氣:「前些日子你們建議要我找了一個小紅的舊日師兄去行刺……」 盧方忙道:「對呀,那人是小紅的師兄,聽說跟小紅的感情還不錯,所以我才介紹你用他。」 「我用了,他也很高興,因為他對小紅餘情未了,很想把小紅再奪回到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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