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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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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希侯輕歎了口氣:「這件事說起來是曲在舅舅,第一是於善謙剛死的時候,他為了怕擔干係,又不明白內情利害,居然不顧親誼,跟幾個傢伙作成了決議,讓十郎去挑擔子,十郎憑著本事自己把事情撕擄開了,舅舅枉作了一場小人。」 「是啊,李十郎那次對他曲意維護,保全了他的老面子,他也該知足了,卻又為了爭奪一個娼女而跟李十郎鬧開了,又落了一場沒趣,到最後把我也拉進去了,現在我弄得灰頭土臉,他卻腳踩兩條船,把親家母接來,準備嫁女兒了,這種人還能相處嗎?」 劉希侯怔了怔道:「聽舅舅說,他把李老夫人接到長安來是另有妙用,只是不知道是……」 劉學鏞輕輕歎道:「不管他是什麼妙策,最好他一個人自己去施吧,我可要撒手了。」 劉希侯一驚道:「叔叔要放手了?」 「是的,李十郎的勢力並不可懼。可懼的是朝廷對他的支持,主上大概有意要遜位東宮,太子自然要用他自己的人,我們這些人既然擠不進去,遲早都要滾蛋的,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非要去得罪一個難惹的人呢。」 劉希侯見叔叔的態度突變,不禁愕然道:「叔叔!你管的這一部分是不受禪替影響的,那怕是十易其君,你還是會受到重視,不隨波浮沉的。」 劉學鏞冷笑道:「那是以前的事,現在太子已經另建了一個體系,嫌我們在礙事了。」 這個消息,這句話對劉希候的打擊很大,那不僅是他族叔一個人的進退榮辱,也關係著他們劉氏一族的政治地位與前途,他急急地問道:「叔叔!是真的?」 劉學鏞淒然一聲歎息道:「那還會假?如果能有一點辦法,我會甘心放棄這一切嗎?唉!這一切雖是勢所必然,但是沒有你舅舅這樣攪和催一下,我還不至於公然跟李十郎過不去,慢慢地縱然沒有機會挽回,還可以作個退身的打算,現在卻一切都晚了。」 劉希侯呆了,他心中的雖過程度,尤甚于劉學鏞,喃喃地道:「完了!完了!」 劉學鏞道:「你還不至於,你在長安的人緣極佳,跟李益也沒有權利的衝突,你父親也是一樣官拜尚書,位尊而權小,與人無爭,只要不再跟你舅舅走得太近,不要被他牽連著,足可保住平安無事的。」 劉希侯沮喪地道:「叔叔,侄兒不是怕李十郎容不下我,而是想到我跟英表妹這一段姻緣是完定了。」 「什麼?他們的名分已定,你還在打糊塗主意?」 「不是糊塗主意,舅舅說跟李十郎已經非成水火難容,英表妹與李家雖有名分,也只是口頭上糊說而已,並沒有正式納采下定,也沒有交換庚帖婚書。」 劉學鏞道:「那只是作為證物而已,他們那一門婚事在長安無人不知,無須任何證物,也不能悔掉了。」 劉希侯道:「悔婚固難,但退婚卻可能的,只要表妹還沒有嫁過去,而李十郎又能被整倒下來的話,彼此失和在先也是事實,舅舅可以取消這門婚事……」 「現在也可以呀,就看你舅舅幹不幹。」 劉希侯一歎道:「舅舅是早就想退婚了,可是英表妹不肯,現在舅母因為十郎能罩得住,也堅持不肯,舅舅如果太堅持的話,舅母打算自己作主,把英表妹送到鄭州去完婚了,舅舅怕他們母女真來上這一手,只好忍著……」 「那你還有什麼希望?」 「希望在舅母身上,英表妹自己究竟難以作主,只要父母都不支持她,她也沒辦法了,即使她敢私奔,李十郎也不敢收留,但舅母肯作主,李十郎就能名正言順地納婚了,舅母是個熱衷權勢的人,她們崔家一直不大得意,使她在盧家也很委屈,現在有個娘家的侄子站了起來,她怎不興頭呢。要是李十郎失了勢,她就沒那麼起勁了。」 劉學鏞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膊道:「希侯,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第一,你跟十郎比起來相差太遠,你表妹那顆心怎麼會移到你身上?第二,李十郎目前正是麗日中天,我都整不了他,還有誰能整他……」 劉希侯萬分惆悵地把劉學鏞送到邊門,然後指指小書房道:「父親跟舅舅都在那兒等著,叔叔自己過去吧。」 劉學鏞去了,劉希侯自己守在花徑上,可見這是一次多麼秘密的會晤,盧方連自己家的人都不信任了。 但是劉希侯守了多沒久,背後傳來了悉悉之聲,顯然是有人偷聽,回頭一看,卻是盧閏英,不由大吃一驚,失聲地道:「表妹,你怎麼來了?」 盧閏英雙眉深鎖,似乎有著莫大的心事,但她仍然輕佻地道:「散步呀,難道我在自家的花園裡逛逛都不行?」 劉希侯有點窘迫地道:「表妹,你知道舅舅跟我父親在小書房裡面議事。」 「我知道,還有你的那個叔叔也在,但是這跟我有關係嗎?」 「舅舅說不準任何人靠近小書房去的。」 「不錯,那是商量重要公事的地方,以前他要處理一些秘密要公的時候,總是叫我跟雅萍一起為他守住花園,今天要表哥在這裡也是為了這個了?」 劉希侯如釋重負地道:「是的!是的!」 「那可真不敢當。爹也是的,表哥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做這個事兒呢,好在我現在有空了,表哥可以去歇著了。」 「不!不,表妹,我不要歇著,我不累!」 「你不累也該到前面去坐坐,爹是因為家裡來了客人,怕我分不開身,才要表哥暫時委屈一下,現在我已經抽出身子來了,就沒有再麻煩表哥的道理了。」 「沒……沒關係,我喜歡在外面逛逛。」 「表哥喜歡在外面就在外面好了,我可沒空陪你。」 她說著向書房走去,劉希侯忙擋在前面,支支吾吾地道:「表妹,舅舅說不準人接近的。」 盧閏英笑一笑道:「我知道,但是你表哥可不是外人,自然不在禁止之例,你要去儘管過去。」 「我……我不要過去。」 「那就不要擋著我的路,我要過去。」 劉希侯歎口氣:「表妹,你何必要使我為難呢?」 「你的意思是不讓我過去了?」 劉希侯囁嚅良久,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表妹,說實在話吧,舅舅小書房輕易也沒人敢去,我守在這兒,主要就是阻攔你前去。」 盧閏英身子一顫,睜圓了眼睛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在她銳利的眼光逼視下劉希侯不自而然抖縮了一下,退後兩步:「表妹,這是舅舅吩咐的。」 盧閏英點點頭道:「我知道,你那位好叔叔來了,他們一定在商量著如何對付十郎的事,所以才避著我,表哥,憑良心說一句,這麼做對不對?」 「我!我可不便置詞。」 「你站在第三者的立場上說句公道話好了。」 「我想他們雙方都有不是處,舅舅對十郎固然是過分了一點,但十郎對舅舅也太狠了,舅舅的背後支持,就是河西四郡,十郎一下子就奪了去。」 「河西四郡是不是全受我爹的控制呢?」 「雖不全受控制,但也互為聲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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