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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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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春霆忙湊過耳朵去,聽方子逸口傳幾句秘訣後倒是懂了,可是臉上也變了色道:「子逸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兄弟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 方子逸道:「何必真有其事呢!夫子不妨在言詞之間稍作暗示,做成若有似無,史帥就會深信不疑了,只要他相信了,對夫子的話就會言聽計從,夫子日後在帥府的地位將大為不同了!」 這個誘惑使得羅春霆忍不住怦然心跳,可是他究竟比較謹慎,還是不太放心地問道:「子逸公,萬一督帥要兄弟舉出一兩個人來呢,那可怎麼辦?」 方子逸笑道:「夫子別說外行話了,這種事既屬最高之機密,怎可輕易泄之呢?史帥絕不會問,就是問了,夫子也可以輕描淡寫地推託過去,史帥斷然不敢相逼。」 「如果到了緊急時,他向兄弟要求幾個心腹的部屬,兄弟又將如何應付呢?這是無可托推的。」 方子逸更為佩服李益的料事之明瞭,居然早就算到羅春霆有此一問,因而也就準備好了答案,笑笑道:「那時夫子可以斟酌情形,如果十分緊張,不妨就平日觀察,找兩個認為靠得住的了,先行密談,試探對方意思後交出去。」 羅春霆道:「這……行得通嗎?」 「自然行得通,只要夫子找妥人之後,立即通知李公子一聲,要是找對了人,李公子自會通知對方悉力以赴,如果找的人不對,李公子也會設法暗中通知那些真正可信賴的人,予以支持作成的。」 「難道還當真有那些人?」 「當然了,如此軍國大計,李公子怎會草草從事,無中生有而作成空穴來風呢?」 「那……李公子何不略透一二,使兄弟也好踏實些。」 方子逸看了他一眼道:「夫子!盧閣相手中有些人,高兵部也有些人,但是兄弟卻是局外人,李公子身受兩方之重寄,不會草率地將名單輕泄于兄弟的,如有必要,李公子自會轉告夫子,否則夫子還是不問為佳。」 羅春霆自己也知道過於孟浪,訕然道:「是!是!這是兄弟冒失,兄弟冒失!」 方子逸淡然道:「李公子只是要兄弟轉商于夫子,在未曾達成協議之前,交淺不足以言深,夫子當有以諒之。」 「是的!是的!兄弟當力為報效,等有了表現後……」 方子逸笑道:「這就對了,李公子手中掌握了一批人是不錯的,但是這種人不會嫌多的,夫子如果真的想有一番作為,不妨從現在開始留心,找幾個認為尚可一謀的人私下談談,如果能夠作出一番成績來,就是夫子的功勞了,只要夫子不藏私,把你的成果獻給朝廷,長安方面,對夫子自然也不會虧待的……」 羅春霆悚然動容,連連地道:「是的!是的,兄弟這就開始著手,只是兄弟向誰去連絡呢?」 「目前夫子只認識兄弟,凡事就跟兄弟商量好了。兄弟回到長安後,就會先行著人前來與夫子商量,再者有關於長安的動態,兄弟也官替夫子多留心一下,夫子找到了楊太守這條路子是不錯的,但只是來回傳遞消息快一點,對長安的朝廷動靜,那些人未必能深入,但憑道聽塗說,謬說難免,就算是不出大錯,也比人晚了一步。李公子目前既乘龍盧公門下,又為門下省王閣老之忘年畏友,兵部高大人與之交為異性手足,而繼魚監之後領禁軍翼公秦世子與兩位汾陽王郭世子部與李公子相交莫逆,朝中巨細事務以及各種重大的決策,誰也不會比李公子更清楚的……」 羅春霆想到早上對他的冷淡,不禁感愧,滿臉通紅,借著酒意道:「是!兄弟耳目閉塞,實在該死,還望子逸公在李公子面前多為美言一二。」 「李公子倒不為這個生氣,他既銜有特殊使命而來,也不會生這種閒氣,只是認為夫子既掌帥府文案,即軍令露布,也都是由夫子先行過目以定緩急,可知夫子之受寄重,不應該有這種疏忽,因是想到河西帥府之人事零亂,不是夫子的責任,因為夫子只參贊事務,卻不負管人的責任,但史帥不經心卻是事實,故而有意整頓一下,不過對史帥不便當面提出,只有在暗中借重夫子才作了這個安排,希望夫子好自為之!」 羅春霆聽了方子逸的語氣,頓感事態的嚴重,他本是個讀書人,雖然在帥府多年,但也只是出出主意,管管一些普通事務,真正的軍機,他是插不進去的。 現在陡然踏進了另一個圈子,卻又全無倚仗,完全要他去摸索,先時為權力所帶來的那一陣喜悅過去了,他才意識到附帶的責任之重大,不禁有點躊躇了,因此他訥然地道:「子逸公,這……兄弟恐怕難以勝任!」 方子逸一笑道:「夫子必須勉力為之,現在打退堂鼓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夫子知道得太多了。」 羅春霆這才知道自己被陷進一個多麼深的漩渦了,除了隨著那股力量向下沉之外,他沒有第二條路走,因為那股漩渦已經把他拉得很深,很深,只要脫出漩渦,立刻就會被那股洪水所淹沒,方子逸透露給他有關史懷義的秘密就是那個漩渦,史懷義是以何種身分,何種方法接替了盧方節度使的地方這是朝廷與高家的秘密。 雖然目前知道的人不止他一個,李益知道了,這個方子逸也知道了,但是他們卻不會有多大的關係,因為他們是高暉的代表,而且他們只是路過,不會長久留在此地,自己卻是史懷義的幕客,跟史懷義有著密切的關係。 除非自己能掌握著一點足以威脅史懷義的東西,否則史懷義絕不會容許自己活著離開涼州的。一時他的手心冰冷,背上也是冷汗直流,緊抓住了方子逸的手:「子逸公,兄弟可以盡力效命,但是李公子能否多給兄弟二些消息,使兄弟辦起事情來方便些?」 方子逸淡淡地道:「夫子,李公子就告訴我這些,兄弟也是愛莫能助,不過兄弟以為夫子的職務與地位,大可斟酌情形,巧妙運用,好在夫子的話,史帥無法查證的,不過兄弟可以告訴夫子一個訣竅,話不妨說得嚴重,卻千萬不可點出是什麼人……」 「兄弟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人。」 「這樣才好,李公子之所以不把能用的人告訴夫子,就是怕夫子洩露出來,交淺不足言深,夫子一無表現,原來也不該要求太多,話又說回來,夫子多知道一個人的秘密,就多了一分危險……」 「可是兄弟也不能一直故弄玄虛呀?」 「所以夫子必須妥自為謀,自己找幾個可供腹心的人。」 羅春霆究竟不糊塗,他居幕已多年,也懂得一點訣竅,不管是朝廷也好,節度使署也好,層層節制,私設耳目以瞭解動靜是一貫的手法。他在史懷義這兒,也辦過類似的工作,在營中找些人以瞭解各將校的行動心向,只是沒想到會接受一個更高,更繁複的任務,監視到督帥的身上而已。 再問也是白問,想推託也不可能,羅春霆只有認命了,考慮著要如何著手進行這新受的使命。 方子逸也不再跟他多說了,笑笑道:「夫子可以慢慢斟酌進行,這是急不來的,要注意的是找的人必須可靠,現在史帥可能已經從李公子那兒回去了,所以兄弟也不敢多留,夫子還是趕緊回衙以備督帥詢問吧,李公子在談話中已經暗示了史帥,對夫子有一番褒詞的。」 最後一句話很厲害,聽起來似乎是為羅春霆說好話,實際上卻是加上了一副桎梏,牢牢地套住了羅春霆。於是這位老夫子再也坐不下去了,匆匆告辭,一腳就回到了帥府,雖然在門上,楊太守還留下了人,遞了一個密函給他,告訴他在府衙中已經另辟靜室,特遣了那名叫美美的胡姬在等候他,羅老夫子此刻卻全無綺思,把密函往袖中一掖,對那個等的衙役道:「請拜上楊大人,說本席有要公亟待處理,改日再行前往叨擾吧。」 他這兒回到使署,史懷義還沒回來,倒是有空讓他稍稍斟酌如何說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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