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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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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輕歎道:「是的!可能還更嚴重,安祿山、史思明這兩個叛賊,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他們是百死莫取的賊徒,但是有幾個郡州仍是他們的舊部為據,居然有尊此二賊為二聖者,即此一端,就可以想見廷威之衰矣,先前是為魚朝恩所制,今上欲振無力,魚監伏誅後,聖上為圖振作,卻又顧及大亂初定民心未複,實不堪再度用兵,而兵權初複,也不敢遽爾言戰,所以高暉和我徹夜長商,就是為了如何能兵不血刃而重振天威的方法。」 「爺!妾身愚昧,但此等軍國大計,高大人據膺重寄,為國之干城,他得與聞是應該的,卻不該要你這個新任的地方官來解決吧!」 李益一歎道:「本來是牽不到我身上的,可是事情偏又纏到我身上,也可以說是因你而起。」 「因我?爺!妾身實在不明白。」 李益笑牽著她的一隻手:「事情的確與你有關,你知道我岳父是以河西節度使內調入京的,其高升台閣,主要是為了安史亂時,以及魚監弄權時,他能連絡河西四郡,效忠皇室之故。」 「難道盧大人有問題嗎?」 「那倒不是,我岳父沒那個膽子,只是他恃勢而驕在所難免,為了要得到你,在我這兒碰了個釘子,他以為是高暉在支持我跟他作對,所以才故作姿態,揚言辭官而想擺點顏色給高暉看,那知道朝庭調他晉京,就是想從河西四郡上開始著手整頓,高暉把內情告訴了我,他方慌了手腳,在渭河源頭,他匆匆捏到,態度一變,也是為了要我向高暉解釋,他跟河西四郡,早無連系了。」 「到底有沒有呢?」 「自然還有,他深明內情,也是仗著河西四郡的支持,他才想使使性子,知道了朝廷的態度後,不由他不驚,我向他提出密告後,也勸他為自固計,最好秘密修書致上那四處節鎮,要他們稍斂桀驁敷衍態度,效忠皇室,切勿逞性胡作非為,自速其禍,信寫好後交給我,帶去邊處,與各方鎮面商,誡勸一番。」 「原來是這麼回事,爺如果辦好了,又是大功一件。」 「我並不在乎建什麼功,只希望能為朝廷弭禍,免得百姓們又受一次戰禍而已,高暉再度與我約會,原是問我一下岳丈的心意如何,我說了岳父的表示,他當然很高興,所以才授權給我,先從岳父的淵源上,勸勸那些人看,如果他們執迷不悟,就要採取嚴厲手段來對付了。」 「朝廷打算用什麼方法妮?」 於是李益把自己的計畫與猷策詳細地解說給小紅聽,她原是將門之女,對兵法上的韜略並不陌生,聽完後大為讚賞:「爺!您這一手獻策實在太好了,兵眾則將驕,自古皆然,目前這些節度使也的確是太不象話了,聽說安史之亂時,大部分的節度使都擁兵觀望,既不盡守土之責,又不應勤王之召?坐視賊勢強大,直取長安,否則朝廷養兵百萬,何至於被安祿山十幾萬軍馬擾得天下不寧,聖駕倉皇而遷蜀中!」 李益笑道:「那倒不能全怪他們,那時候楊國忠李林甫為相,狼狽為奸,一手掩盡天下耳目,那些節度使的糧餉被這兩個人居間舞弊克扣,根本不足以養兵,他們只好自取於所轄的地方,朝廷的糧餉撥不撥過去都無所謂了。亂事初起,倒還有好幾個忠心耿耿的節鎮自動請纓要求殺賊一戰的,但是被楊國忠回絕了,他是怕他們帶了兵來到京師,要跟朝廷算帳索餉,揭了楊國忠克扣軍餉的事兒,在皇帝面前力陳節鎮責在戍邊,不可輕離,安祿山小丑跳樑,朝廷的禁軍有三十多萬之眾,哥舒翰驍勇善戰,足可掃蕩賊亂而有餘,不必調動邊兵而虛邊防。」 小紅道:「說起來倒也不為無理。」 「巨奸大惡,當然總有一套說詞,所以才能說動了玄宗皇帝,頒旨著令邊鎮不可輕離,可是楊國忠沒有想到他玩這一手,禁軍的那些將領們也玩上虛報軍額,楊國忠跟安祿山一向不和,並不是有心要助敵的,他對各邊鎮的糧餉上連拖帶扣,對禁軍方面卻十分豐厚。」 「那怎麼會一蹶不振?反而被胡兒給擊敗了呢?」 「我不是說過了瑪?他玩這一手,那些禁軍將領們集居長安,跟他的私交很篤,自然清楚他的手法,同樣地也玩上這一手,所以他以為長城的三十萬禁軍,實際上卻只有二十萬不到。」 「以此之數,也優於安祿山的亂軍,怎麼會敗呢?」 「原因很多,安祿山蓄意謀反,他的十幾萬胡騎都是訓練精良的勁旅,而禁軍卻都是些老弱殘兵,哥舒翰雖善用兵,卻過於自負,接下了那批老弱殘兵,明知不堪用戰、必需固守補充,卻偏偏瞧不起安祿山,鼓勇好戰,長驅應戰,安祿山摸准了他的毛病,故意讓他先小勝一兩陣,增其驕妄,誘其深入,盡出精銳。終於在靈宣一戰,大敗哥舒翰而生擒之,潼關失守,天險盡失,但事並非不可為,偏偏玄宗皇帝由於年事已高,不如壯年英武了,聞警先亂,悄然而幸,那時禁軍隨行尚有十萬之眾,只要皇帝有決心,尚可一戰,而且玄宗皇帝還是打著親征的口號,人人振奮,那知竟是領軍西遁。於是人心更亂,馬嵬兵變,總算殺死了楊國忠,縊死貴妃楊玉環,太子率殘部赴靈武監國勤王,皇駕則倉皇入蜀……」 小紅歎道:「上無鬥志,怎能期望將士用命呢?爺!這些事妾父曾在軍中都不知道,你怎麼會清楚的呢?」 「是高暉告訴我的,做君上的人只有對升平盛事或宣揚天威的大捷,才廣事渲染。像這些窩囊事,只有一些帝室親信才能與聞,痛定思痛,以為炯鑒。」 小紅歎道:「真想不到,天威赫赫的玄宗皇帝,竟是這麼一個皇帝,想到天寶盛年的顯赫事件,對於後來的禍敗,簡直使人難以相信,直到今天,我方明白,漁陽擊鼓才起,國勢早已衰敗了。」 李益也頗為感慨地道:「是的!他不能說是個昏君,少年英發,誅殺太平公主而登基以後,厲行改革,把帝戚弄權的弊端一掃而清,初以開元為號的二十九年,造成本朝的全盛時期,但是盛平之世過久,磨去了一個人的銳氣,久事享樂,就不是那麼英明了。」 「現在的這位皇帝呢?爺曾經見過駕,應當知道得清楚一點,似乎不會那麼懦弱吧!」 李益笑道:「做臣子的本不應該批評君上,那是大逆不道的,故而我們只可于私室談談,這位萬歲爺不過勉強稱職而已,那還是由困難中掙扎出來的,還稱不上大有作為,否則就不會被魚朝恩挾制那麼多年,不過現在是痛定思痛,力圖振作,異日或有可為。」 「爺不是說他準備遜位太子,自居太上皇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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