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紫玉釵 | 上頁 下頁 |
二七〇 |
|
李益笑了一笑,徐徐地為她解除羅襦,然後再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兩人赤裸裸地相對著,霍小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撲過來抱著他,李益也緊緊地擁著她,一隻手在她瘦削的身上輕柔地撫摩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千萬縷柔情,無限的愛意,彷佛都在默默中傾注在對方身上了,那是一種真正的愛,由欲而昇華到情的愛,就這樣緊相擁抱,他們已經得到了無限的滿足了。 良久,良久,霍小玉試探著用手輕觸一下,發現李益居然毫無情欲的衝動,不禁悄悄有點不安,低聲道:「十郎!你今天似乎有點反常。」 李益微微一笑,道:「是的,反常得厲害,但是也可以證明我對你的情如何的真摯和懇切。」 霍小玉的身子輕輕一顫:「十郎,我不懂!」 李益吻了她一下:「小鬼頭,你是在裝糊塗,第二次你出去溫酒時,端上來的酒特別香,我問你在酒里加了什麼,你說是玫瑰露,但是我知道你把家中還剩下的小半罐錦帳春倒了下去,又想來作弄我一下。」 霍小玉有點窘,忸怩著道:「我是為了浣紗,那妮子是塊木頭,一定要點上一把火她才會燒起來的……」 李益笑道:「所以你自己涓滴不飲,把那壺酒分給了我們兩個人,存心是想來個隔岸觀火。」 霍小玉苦笑了一聲:「十郎,我是為了使你高興,因為你要講究情趣,而浣紗就是不解情趣。」 李益笑笑道:「你自己呢?」 「我無須要催情,跟你在一起,我就高興死了,而且我永遠是配合你的興趣的,只要你高興我就會跟你一樣的高興,所以我才沒喝那壺酒。」 李益笑了道:「小玉,既然你知道我講究情趣,自然也知道我需要的是那一種情趣。所謂情趣,必須得之天然,發自本能,那才有韻致,勉強做作已經乏味了,更那堪藉物力催發的?無情之趣,有如商女之笑,反而令人生厭!你這一著實在不高明。」 霍小玉連忙道:「十郎!不要怪浣紗,她本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她不是無情,只是……」 李益笑道:「只是她的情完全專注在你的身上了,她的一生似乎專為你活著的,成了你的影子,有了你,才有她的存在,因此你不在旁邊,她怎麼會有情!」 霍小玉不知說什麼才好,頓了一頓才道:「那錦帳春大概是開了封,年久失效了。」 李益搖頭道:「不!我知道它很有效,只是你用錯了人,浣紗剛才的臉紅撲撲的,我知道她很需要,可是她見到了我抱你進了書房,她是不會跟你爭的,所以她用對你的忠心把情潮壓了下去。」 「十郎,你呢?你怎麼還是無動於衷?」 「我?我是以無比的定力與對你的一片愛心壓了下去。」 霍小玉一怔道:「為什麼?」 李益一片莊容道:「因為我愛你,為你解衣後,我剛抱著你時,我的確是很需要的,可是我不能也不敢,尤其是我撫摸到你瘦弱的身子,想到你正在病中,更想到你的病最忌縱情,而且早上你已經激動過度了,如果現在再刺激你一下,無異是要你的命了。」 霍小玉抱得他更緊,把胸膛貼著他的胸膛,激動地喊道:「十郎!我不在乎,愛我好了,盡情地愛我,如果能死在你的懷抱中,將是我最幸福的事……」 她的身子扭動著,胸膛在揉動觸擦下漸漸地發熱,情潮一下子洶湧得有如決堤的狂濤,目中閃著火,李益究竟也是個人,斯景斯情,他的情欲再也壓抑不住了。 霍小玉在肌膚的摩觸下,已經知道了李益的反應,但是她移動身子去遷就李益時,卻被李益緊緊地抱住了。 「十郎!你幹嗎,難道你不想?」 「我怎麼不想,這時候有誰不想,別說是玉人在側,溫香軟玉在懷,就是一條老母豬在旁邊,我也不在乎的!」 「那你為什麼不要我?」 「我不能,你知道我的,平常你已經就不勝負荷了,今天又被你灌下了半壺錦帳春,我的定力只能維持到這個地步,如果我一放縱,就會像一頭野獸,再也無法控制了。」 「我不怕,我也不在乎,十郎,我說過了,那怕我此刻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李益抱得她更緊:「小玉,那是你的想法,我卻不能,我要的是與你長相廝守,共偕白首,所以我必須愛惜你。」 「十郎,我要的只是目前,不管將來,我求你,不要冷淡我,除非你是嫌棄我!」 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李益歎了口氣,輕輕地放鬆了擁抱,讓她的身子滑下去一點,也讓兩個人密密地結合了,霍小玉的身體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那是一種無限滿足的震栗。 李益的動作是很溫柔的,霍小玉的情思在緊擁時已經啟發到相當的程度,沒有多久,她在輕微的呻吟中到達了高潮的頂點,全身似乎洩氣似的軟了,癱在李益的身上。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相擁著,沒有多久,霍小玉由於疲累過度,竟然睡著了。 這一睡相當沉,李益輕輕地把她放下來都不知道,望著她瘦弱而嬌慵的體態,綣縮起來,真像一頭慵睡的小貓兒,李益心中不自然地泛起了一股憐惜之情。 這是一個真正令他刻骨銘心的女人,美麗、聰慧、婉媚多情、可人解語,她幾乎具有了一切女人的優點,唯一的缺陷就是她的健康,這也是任何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情人,只遺憾的是她的病,「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李益發出了一聲輕歎,憐惜之情,居然壓熄了他胸中的欲火,不──從進房開始,李益就沒有起欲念過。剛才只是內受藥酒,外因摩擦所激起的衝動,也是為了不讓霍小玉太失望而暫時放鬆了一下緒情而已。 他知道剛才如果不安撫霍小玉一番,在她心中所造成的自卑與猜忌,比這一度銷魂所造成的傷害不知會嚴重多少倍。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在所愛的男人面前失去了吸引力,而霍小玉更是靠此為生命的那種女人。 但是李益更知道她的病必須禁欲、靜養,因此李益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的時候,才展開腳頭薄薄的絲被,輕輕地蓋住了霍小玉的身子,然後把燭蕊剪了一下,到書架上找了一部春秋,躺在霍小玉的身邊,慢慢地翻閱著。 如此旖旎之夜,並不適合看這部嚴肅的書,何況李益對這一類的書並不喜歡。 但是他要保持嚴肅的心情,而且更要保持徹底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色字一關的定力並不堅強,而且始終也沒有在不動心這上面下過功夫。 不見可欲則心動,李益知道自己是很難抵制誘惑的,唯一的辦法只有遠離誘惑,但是今夜他不能離開霍小玉,有一個辦法,他可以找浣紗,那是霍小玉樂於見到的,但李益心中很不願意。他知道霍小玉今夜的安排完全是為了浣紗,李益也不討厭浣紗,那個丫頭冷冰冰的,幾乎全無反應,李益說她不解情趣是違心論。 像李益這樣的為人,對征服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不但是對自己丈夫氣概的一種挑戰,也是一種刺激。假如不是為了這個原因,李益早就把浣紗弄走了,他並不是寬大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的家裡,他更不會允許一個把他的尊嚴置於第二位的人存在的。 留下浣紗完全是為了李益自己的心意,征服浣紗,在一塊石頭上敲出火花,是李益的樂趣,這也是一種微妙心理。浣紗很不容易動情,每次侍寢都是冷冰冰的,既不拒絕,也沒有什麼熱切的反應,大部分時間是為霍小玉分勞,因為李益是個精力過人的男人,而浣紗卻是把霍小玉當作她的第一生命的,而這個平凡的女人可以說沒有她自己的生活,至少她沒有為自己要求過什麼。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