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紫玉釵 | 上頁 下頁 |
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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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能收,收下來就是個把柄。」 「不收又怎麼辦呢?繳交歸庫,則先前所擬的計畫顯得有浮報之嫌,擬稿的是中書省,審議的是門下省,附核是兵工二部,大家都脫不了干係,兵部方面是趁著于老兒告假,由侍郎楊清簽署的,他還可以推說事非主理,爹跟王閣老卻難辭其咎,因此弄得左右為難。」 李益笑道:「只有這些問題?」 盧閏英急了道:「這些問題已經夠麻煩了,你還好像很輕鬆似的,這些計畫是爹內調之後第一次辦事,出了漏子,就算自己認錯,以後也會大受影響的。」 李益道:「包在我身上,我負責解決。」 盧閏英道:「你到底是怎麼個解決法?」 李益道:「新任兵部尚書高暉跟我私交極篤,第一個辦法是請高暉上表請求覆核,追回原議。」 「行得通嗎?」 「當然行得通,只是面子上難看一點。」 「那不行,與其如此,倒不如由爹自己上表請求發回更議了,原撥的款項不能削減。」 「那只有第二個辦法,就是如他們所請,讓他們管下去,然後找個靠得住的人去監工,硬要把工程做得徹底一點,把錢完全用完,一文不剩,甚至還差上一點,請求補撥銀一兩百萬,這樣一來,不僅顯得姨丈對公帑之珍視,預算極為精確,而且錢化足了,工程也做得著實。」 「實際工程用得了那麼多嗎?」 「一定要化,沒有個化不掉的,那些計畫我看過,淩河一丈,築堤萬方,繕建築堡,只要不偷工減料,不克扣民夫的口糧,那點錢絕不會夠用。像這種工程,浮報是不可能的,城牆傾頹一丈,可以只修一丈,也可以拆掉十丈來重修,所謂的虛頭,就在這上面。」 盧閏英目泛異采道:「真要如此,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個人,恐怕不好找。」 「不錯,要找個一清似水的人很難,而且要提防那兩個傢伙從中掀風作浪搗蛋,更要熟知事務,不受欺蒙,事必躬親。」 「上那兒找這個人去?」 李益歎道:「根本就找不到,沒有人肯白出力氣找罪受,說不定還得貼老本。」 「貼幾丈倒無所謂,我們津貼他好了。」 李益想了一下道:「貼錢也沒人肯幹,而且事情傳出去又是一個把柄,只有一個人可以去。」 「誰?」 「我!這種事不能假手外人。」 「你?那怎麼行,你是外任官。」 「好在我只是主簿,不是主司,但我又是六品現員,剛好合于資格,高暉雖拜尚書,舊任卻是吏部侍郎,由他同意設法,一紙公文就行了。」 「你……你肯去嗎?」 「為了你,我不去也得去!」 盧閏英把整個身子都投在李益的懷中,無限激動,也無限感激地道:「十郎!我不說什麼了,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做這些事的,所以我不替爹說謝謝你,我只是自己感你的情,我也會盡一切所能來報答你的。」 *** 屋中是靜悄悄的,面對著一個雅嫻而又美麗的熱情女郎,李益又不克自己了。 尤其是昨夜,他的情欲在浣紗那兒所受的壓抑與冷淡,那股火還積鬱在他的心頭,整個地被挑了起來。 所以,他的動作很粗狂,完全不像前兩次的溫柔,但盧閏英卻是個最理想的對象。 她幾乎是能配合任何一種愛的方式,滿足了對方,自己也在享受著。 狂風暴雨後,畢竟兩個人都累了,但似乎還捨不得分開,仍是緊相偎依著,李益咦了一口氣,那是一種滿足的表示,然後才捏著盧閏英臉頰道:「英!你知道剛才你像什麼,像個久曠的淫婦!」 盧閏英笑了,雖然李益的話很不莊重,但是在閨房之中的談話,原本無所拘束,她聽出這是對她的讚美,於是也大膽地道:「本來就是嘛,好幾天沒見你的影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以前的那些日子,你是怎麼過的?」 「以前不同,那時我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樂趣。」 「那麼以後呢?我們還有一段日子的分離呢!」 「知道你遠離,我會克制自己的,就怕你近在咫尺,而偏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才叫人難受呢。」 「我要是一兩年不能見你呢?」 盧閏英輕佻地笑道:「十郎,你最好快點娶了我過去,如果要我等那麼久,說不定我會等不及,隨便找個人嫁了。」 李益笑道:「嫁人不難,但是要嫁個像我這種知情著意,風流體貼的人可不容易。」 「饑不擇食,有什麼辦法呢?」 「有個辦法,你可以找個小夥子!」 「多謝你教我這個好辦法,只要你不介意,我或許會試上一下的。」 「我怎麼會不介意?你真那麼做我就一劍殺了你。」 盧閏英忍不住笑了,柔情萬種地伏在他的胸前:「十郎,現在你的身價高了,又幫了爹這麼大的忙,爹對你再也不會挑剔了,姨娘來一提親,爹立刻會答應的,商定了就立刻成婚,我實在不願意跟你分開那麼久。」 「那至少也得要三個月之後,因為我要出去三個月,那些工程加急趕,也要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天公不作美,多下幾場雨,拖上個半年也很難說。」 盧閏英發愁地道:「會要那麼久?」 「這是我去監工,如果換個人,拖上個一年半載也是常事,只有拖才可以拖出好處來,人工糧酬是官定的,那可不能浮報,民夫的數位上可以打個折扣,但也不能離譜太遠,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施工的日數上打算盤,三個月的工,拖到半年才完,四百萬的工價就拖成八百萬,民夫是做一天算一天。對朝廷卻是有一天報一天,再加上天雨損耗的材料,這六百萬錢才能省得下來。」 「十郎!你怎麼行行都精呢?」 「因為我早就有意想好好做一番事業,眼中所見的事,總要觀察研究個一兩天,把目見的情形記在心裡,來到長安後,又把部抄的公文看了幾篇,直到前些日子幫姨丈整理文案,看到歷年舊例時,總算徹底貫通,把其中的奧妙全部了然了。」 「十郎!你可以做個好官的。」 李益歎了口氣:「閏英,好官是很難做的,我如果決心要做好官,恐怕一輩子都會停在一任主簿上,甚至於連個主簿都坐不牢,只有貶到窮鄉僻野去當個知縣,因為一個好官必定會斷掉很多人的財路,得罪很多當道者,人人都會壓著你,不許你抬頭。這個情形你應該清楚。」 盧閏英不禁默然,她自己的父親就是如此,因此她只能委婉地問道:「十郎!你打算如何呢?」 李益道:「做個能員,察察為明,不受人蒙蔽,人情可以做,但必須把自己的立場站穩。別人要撈好處,我不擋財路,但是要適度量力量情,不讓一二人獨佔,利益均沾,也不偏漏任何一個人,面面都要顧到。」 「你自己呢?」 李益想了一下道:「閏英!我自己如果一成不沾,別人不會放心,但是我只取最小的一份,讓別人多得點好處,那樣一來,日子自然不會太好過,但用度應酬,卻不能寒酸,這樣我想在十年之內,差不多可以巴到個侍郎!」 「我支持你,我帶一筆錢過來。」 「我不是一個貪財好貨的人,當初黃大哥問起我的治政為官之道,我也是這等說法。」 「他們做俠客的人,未必會同意你的做法。」 「不!他們夫婦倆都是通情達理的人,非常支持我的做法,原因無他,他們希望我能升遷得快一點,管的事情大一點,受好處的人也多一點。」 「他們會如此想嗎?」 「是的,使一縣富足,何如使一府一州小康,使一府小康,又不如使天下免於饑饉,他們做俠客的人,著限於天下,寄望於我很大,所以他們勉為其難,幫助朝廷搏殺魚朝恩,也是為了我能建勳於朝廷,冊簡於帝心,他們也答應日後在金錢上支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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