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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李益感激地道:「閏英!你對我太好了!」

  盧閏英毅然道:「那是應該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們的感情到了什麼程度,這是我應守的本分,我把隨身行李都整好了,而且還叫雅萍把一箱金子先送到你那兒去了,你收到了沒有?」

  李益忙道:「收到了,原來你是打算跟我一起逃亡用的,我還以為是你要我離開長安用的呢!」

  盧閏英道:「我不會那麼做,而且你已經明白的表示過你絕不離開,一定要等著弄個清楚的。」

  李益更慚愧了,幸好把金子放在門房處,因為跟盧安談話,一個打岔,忘了帶來,否則把這個交給了盧閏英,將會更令她傷心了。

  盧閏英擦擦眼睛:「可是爹當天晚上沒回來,在王閣老家一直待到臨朝,隨後又耽誤了一天,回到家裡,我才知道他們已經面過聖了,一切都無以挽回了,我這才把你分析的事情結果說出來,問爹你是否會因而獲殺身之禍?」

  李益道:「假如聖上相信了他們所捏造的理由,我的確是會有這種可能的。」

  盧閏英道:「可是爹說絕無此可能,杜子明他們說了他們的理由時,聖上的反應很冷淡,似乎早已胸有成竹,所以問到爹的時候,爹與王閣老都說未知究裡,不敢擅測為對,而且聖上也沒有多事詰問,倒是翼國公在旁,多詰究了幾句,對杜子明與尤渾頗有微詞,說前兩天在朝中聽他們自己在說于尚書是被他們逼得上辭表的,何以今日惡耗傳來,二公竟諉過於李十郎身上去了,嚇得他們兩人連連矢口否認,雖然一口咬定是你所為,但是據情形看,聖上並沒有相信。」

  李益笑道:「那當然,如果不是我臨時計生,趕快上翼公府去說明原委,托他搶先一步入宮把事情奏明,聖上聽了他們先入為主的奏詞,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什麼?原來你已經先走好了翼國公的門路了?」

  李益道:「不!我聽見于老兒的死訊後,感到不妙,立即上高侍郎的家中去,他倒是很熱心,本來想袖著證物自行入朝為我解說的,可是他未到朝班,即使修本請奏,已經比人晚了一步,我就請他把證物交給我……」

  「什麼證物?」

  「于老兒給魚朝恩的告密函,函中洩露了高侍郎的先人離京外出召軍勤王的秘情,高大人才因此受刺殺。魚朝恩很奸,殺死高大人後,一面向高暉示惠,奏請由他入替先人的遺缺,還把那封密函交給了高暉,讓高暉明白誰才是真正害死他父親的兇手。」

  盧閏英愕然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封信是于老兒的親筆?」

  「是的,于老兒雖很聰明,卻還是刁不過魚朝恩,這封親筆函居然落到了高暉手中。」

  「這件事你說過了,于老兒事後曾經在聖上面前自承外泄,由他轉告魚朝恩的,並不足以證明于老兒有罪。」

  李益道:「這是個時效問題,于老兒密奏聖上說是魚朝恩已經知道了內情,問到他,他才只有承認以免激反了魚朝恩,這是權宜之計,聖上自可諒解,可是那封親筆函上,所列的時日,就在聖上召見高大人密議之後,尚在高大人削職的前一天。」

  「這分明是于老兒存心陷害老朋友,翼國公是親與此事的,他見到密函後,才說聖上根本不知于老兒是用書緘告密的,所以他要了那封密函,趕早進宮,在早朝之前,就把原委奏明瞭聖上。」

  「那聖上不是已經知道于老兒致死之由了?」

  「是的,但是我也說了杜子明與尤渾存心想構陷我的事,請翼公代為申奏,所以翼公才在早朝後請聖上把他們召進殿去,證實一下,他們那樣子一說,正是把麻煩往自己身上引。」

  「十郎!你也太厲害了,既然已有脫開干係的把握,為什麼還要坑人一下呢?」

  李益的臉上現出了冷酷的神色道:「閏英,我說過了,我這人最是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分,我必報人十分,但是人家想打擊我,也得提防我的反擊。」

  「你要反擊別人也就罷了,何必要把爹也拖進去!」

  李益道:「閏英!那天晚上我袖著于老兒的親筆函來詣見姨丈,原是要請姨丈代為轉呈皇上的,那知道我一來,姨丈已被杜子明他們拖走了不說,交代下來的事,竟是絕情寡義,要逼我上死路。」

  「你可以告訴我原委呀!」

  「告訴你原委有什麼用?你也是準備叫我接受他們的安排,為他頂罪的。」

  盧閏英又垂淚道:「十郎,我沒有這個意思,先前我不知道利害,才那樣要求你,我原以為只要爹與杜子明他們能脫身無事,再來保全你總是有力得多。」

  李益冷笑道:「果真是如此的話倒也罷了,可是他們要擺開了我才能無事,作成了我的死罪才能出脫他們,試問他們敢再為我的事出力嗎?事情才發生,後果究竟如何尚在末定之數,他們已經準備犧牲我了,如果我傻得去相信他們的道義,那就只有坐以待斃了!」

  盧閏英歎了口氣:「我不能怪你,爹連我也瞞了,甚至於想利用我來說服你,可見他為了本身的安危已不擇手段,所以我聽你分析利害後,並不再堅持要你離開,我叫雅萍把金子送到你那兒去,就已經表明了我的決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跟你在一起的,你應該諒解我的心。」

  李益一歎道:「閏英!我如果不諒解,就不會開脫姨丈了,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封密函有多大的作用,只是感到事態的危急,要趕緊設法自救,天已經那麼晚了,找人說項已經太遲了,我只好拿了你兩塊金子,夜訪翼公,以重賂求見後,才知原委。當時我就求他,說這完全是杜子明跟尤渾兩個人搗的鬼,姨丈是迫于無奈,才被他們拖在一起。」

  「事實本就如此,自從王閣老家中回來,爹為了避嫌,什麼話都沒說,都是他們兩個人在朝房中自吹自擂,掀起了風波,等事情鬧大了後,他們慌了手腳,又來找爹,硬壓著爹要把事情扣在你的頭上,所以那天爹從外面回來,我跟娘找爹,著實跟他吵了一陣,不得已之下,才說出在他們的脅制之下只有跟他們合作。」

  「姨丈內調未幾,那有多少把柄被他們抓住?」

  「正因為內調未久,一切的事務都不熟悉,處處要仰仗他們,不知不覺間,好幾件事都被他們套牢了,你幫爹籌畫了一部分事務,爹已能站穩自己的立場,不受其制,他們想必也猜到是你的緣故,所以才極力的要把你弄走,王閣老看出他們的用心,故而勸爹不必太過聽他們的擺佈,可是出了那件事,爹實在也無能為力。」

  李益笑了一下道:「我也想到了,他們碰了個大釘子後,必然纏得更緊了。」

  盧閏英苦笑道:「是的,你的一片盛情在反擊時沒有扯上爹與王閣老,他們很感激,但是也為他們帶來了麻煩,這兩個人受了挫折,在原任上去了差使,調居閑缺,倒是更作成了他們放刁的條件,本來他們還因為利害相關,現在卻更好了,光腳纏上了穿鞋的,他們整天找著爹糾纏不清,說要把事情抖出來。」

  李益笑笑道:「不要緊,我聽盧安說過情形,就想到有此可能了,所以我才要他去找姨丈,約在外面碰頭,問問詳細的情形,看看究竟有什麼把柄抓在他們手裡。」

  「那有什麼把柄!不就是那些合議的事情嗎?大部分是屬於工部的卷宗,你都過目了!」

  李益道:「那只是治河修城的幾項小工程,而且還沒有成案,怎麼能成為把柄呢?」

  「不,計畫細則已擬好,實際上工程並不那麼多,都是浮報的,而且五天前已經呈交了。」

  「姨丈怎麼那麼心急?」

  「原來是計畫怕于老兒搗蛋,而且王閣老雖然有了他的辭章,卻不敢有把握一定會准,故而先幫他告了兩天的病假,把請旨撥款的奏章呈上,也已經批准了,戶部的錢也撥了出來。」

  「行動是很快,以前這種條子至少要再三覆奏,拖上個一年半載也不見得能行得通的。」

  盧閏英白了他一眼道:「十郎,現在是在說正經的,你別諷刺好不好?」

  李益一歎道:「我只是感慨他們的神通廣大而已。」

  「就是怕于老兒搗蛋,大家才趕著辦,有關各部部會都通好了,當然快得多。現在杜子明跟尤渾調了下來,他們兩個若是把內情和盤托出,大家都有牽連。」

  李益想想道:「他們兩個的意思如何?」

  盧閏英道:「要求爹跟王閣老請旨讓他們主辦完這幾項工程,說是原先計畫的是他們,改調人員恐怕未能詳知情況。」

  「這個請求不為無理,他們也是想撈上最後一票,好在工程不大,就讓他們如其所願也沒多大關係。」

  盧閏英一歎道:「十郎,你雖然能幹,到底還未能深入,讓他們辦原無不可,但撥下的款項是一千萬,檢討所需,不會超過四百萬,餘下的六百萬原是大家的好處,你說這筆錢能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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