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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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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安道:「小姐覺得老爺太薄情,也太沒主見,不能由著別人擺佈你,再者也想到你絕不會甘心受人擺佈,一定會有所準備,讓你跟老爺見了面,很可能會衝突起來,所以才吩咐小的如此說。」 李益笑道:「她倒是算得准,我那天的確是出門訪友去了,而且就在高侍郎府中。」 盧安道:「現在可得稱高尚書了,姑爺!你真行,那麼大的一件事,你擺平下來還不說,居然把杜子明跟尤渾都給坑了一下,這也是他們活該,誰叫他們存心不良,老爺到了王閣老那兒,兩人一細談,老爺才真正的失悔,因為他知道了你無意離開的消息後,本來打算去邀杜尤兩人來商量的。但是王閣老止住了他。」 李益道:「王閣老是怎麼說的?」 「王閣老說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你太精明,如果你在老爺的身邊會很得力,所以,他們才想去掉你!」 李益不禁感撼萬端地道:「姨丈實在是糊塗,也不想想杜子明跟尤渾是什麼腳色,跟他們相處,會有好事嗎?」 盧安道:「可不是嗎,老爺跟王閣老商量了一陣後,越想越後悔,因為那天他們要把責任都推到姑爺頭上時。王閣老就一力反對,說姑爺未必會肯離開,因為那天是杜尤二人都在場,王閣老未便明言,便被他們拖著上朝去了,不過,他還是向老爺作了暗示,所以他們在聖上面前沒有開口說任何的話。」 這與李益所知是吻合的,但是他心中對盧方的反感更深了,忍不住道:「那正是他們的運氣,杜子明與尤渾說話的結果又如何呢?」 盧安望著這位姑爺,心中有著惴惴不安的感覺,這個年輕人本來就充滿了傳奇性,現在卻更充滿了神秘,他的官不大,而且也只是剛中了進士不久,但是他手中卻握著看一些看不見的權力,主宰著朝中大員真的升降榮辱。 權傾當世的太監魚朝恩,在他手裡倒了下去。 紅極一時的兵部尚書于善謙,在他手裡倒了下去。 甚且貴列王爵的霍王,也是受他的影響而倒了下去。 尤侍郎是戶部度支,杜子明則是工部紅員,他們都因為他而受到了眨斥、降級。 因此盧安的說話更小心了:「姑爺,老爺原本也不準備說什麼,他是受了杜子明跟尤渾的脅迫,無可奈何而為之,而且老爺與姑爺是翁婿之親,姑爺真有了什麼事情,對老爺說來也並不有利。」 這句話使李益稍稍寬慰了一點,對盧方的反感也稍收。誠然,在利害關係上而言,他如若真的在於善謙這件事情上有了牽連,盧方是難脫干係的,因此盧方出賣他是真正地受了脅迫,在無可奈何之下的措施。 「姨丈的性子太急了一點,對我的信心也不夠,我既然做了,自然有相當的把握,他如若肯多等一下,我已經來告訴他我的應付之策了。」 「原來姑爺那天晚上就是來告訴老爺的?那為什麼不跟小的說一聲呢,小的知道姑爺有了萬全的應付之策,立刻就去追上老爺了。」 李益一陣冷笑:「盧安!那天的情形換了你又當如何呢?我半夜不睡覺,唯恐姨丈著急,跑來告訴他一個安心的消息,還沒等我開口,居然聽見了他們要對付我的事。」 盧安也不知說什麼好了,那天的事是他受託代為轉告的,他私心之中,也感到主人的薄情,尤其是他受了李益太多的好處,總還是偏向李益這邊的,因此他只有賠著笑臉道:「姑爺!老爺一直在外任上,對京中的情形不清楚,難免會受了他人的影響,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家總是至親,一切都要包容一二……」 李益也覺得牢騷發夠了,他知道這些話盧安一定會轉到盧方那兒去的,所以擺了句門面話:「那當然,他是我的長輩,不管再對不起我,我也不能對他老人家如何,所以我在回擊中並沒有涉及他老人家一詞片語,無論如何,我們總是自己人。」 盧安才寬心道:「說的是,老爺得知杜尤二人被斥,他自己卻一無所涉,對姑爺十分感激,也非常地後悔,因此吩咐小的等姑爺來了,務必要留下姑爺,等他回來,好好地向姑爺解說一番。」 「姨丈現在不在家?」 「上朝還沒有回來。」 盧安壓低了聲音,又顯得很神秘地道:「事實上老爺也不敢太早回來,總要找個藉口在別的地方耽一下,因為杜子明跟尤渾兩個人從前夜到今天,已經來找了老爺好幾次,好像還有點不死心似的,老爺只好避避他們。」 「還有什麼好找的?」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李益心裡動了一動,他知道那兩個傢伙與盧方之間可能還有著什麼糾葛,在以前可能是屬於共同的利益,但是那兩個人從任上垮了下來,這些就變成了他們威脅盧方的把柄了。 這一剎那之間,李益對盧方的處境起了同情之心,他受了杜尤二人的挾持,有其不得已之處。 於是他笑了一笑,低聲對著盧安道:「你去打聽一下姨丈在什麼地方,然後請姨丈暫時別回家,在那個隱蔽的地方等我一下,再回來告訴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商量,本來應該是在家裡最好,可又怕有人來了麻煩。」 盧安很解事,立刻笑著道:「是!奴才知道,而且老爺也的確有事跟姑爺商量,故而吩咐奴才說姑爺如果來了,務必留住姑爺。」 「那我就進去看看姨母去,你去找姨丈吧。」 盧安乖巧地走了,李益笑吟吟地進去,到了內室。 盧夫人母女正在聊天,神情上卻顯得很焦急,顯然地,她們都在等他,盧夫人尤其著急,看見他之後,沒等他行禮就把他拉住了:「十郎,你這孩子也是的,一連四五天不來看我,來了又跟盧安在門口有什麼嘰咕的!」 李益笑了笑:「姨母,甥兒這幾天是不得閒,今天才算忙完,不是立刻就來看你老人家了?因為我還有要事跟姨丈談談,所以才讓盧安去請示姨丈了。」 盧夫人略略有點緊張地道:「又是什麼事?你姨丈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的,回來直歎氣。」 「甥兒知道,無非是些公事上的問題,姨丈剛剛接任京員,有些地方不太熟,甥兒能盡力的,總要為他分分憂。」 盧夫人的眼睛紅了:「謝謝你,十即,我知道前幾天有件事,你姨丈做得很糊塗,很對不起你。我跟英兒都跟他吵了一場,事實上他也很後悔,尤其是前天於家出殯後,你姨丈雖然沒去,卻關心得很,一大早就在王閣老的家裡聽候消息,可見他是關心的。當天回家,神色就變了,一個勁兒的誇你能幹!十郎,你不知道我聽了那話心裡多歡喜,我娘家的親戚,只有你一個爭氣的,你能叫人看得起,我真比什麼都高興。」 對這個慈祥的老婦人,李益心裡除了感動之外,多少有點慚愧。而一旁盧閏英的眼光卻使他更為愧疚。 因為那天他從這兒負氣而去,盧閏英看樣子也有很多話要跟他說,但礙于盧夫人在旁,兩人都不便啟口。 幸好盧夫人很解事,笑了一下道:「十郎!我對你姨丈的公事是向來不問的,倒是英兒還知道一點,你要跟你姨丈商量公事,不妨跟她先談談,我到佛堂去了。」 她起身走了,盧閏英這才勉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道:「十郎,到我屋裡去坐吧。」 兩人走出廳房,進入花園,盧閏英已忍不住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 這一哭反而把李益哭煩了,忍不住冷冷地道:「閏英!你有多大委屈也請忍一忍,把重要的話說一下,我在這兒耽不了多久。」 盧閏英忍住了眼淚,愕然地抬起頭:「你要走?」 「是的,我跟盧安略談了一下,知道姨丈可能有了麻煩,要躲開杜子明跟尤渾的糾纏,所以我叫他去找姨丈,為了怕他們跟了來,約在外面見面!所以一會兒我還得出去,所以你可不能再哭了。」 盧閏英大感愕然地道:「爹的事你還要管?」 李益道:「如果只是我的姨丈,我就不管了,但他還是我的岳父,為了你,我也得管下去,除非他老人家認為我能力薄弱,我盡不上這份孝心,那就沒辦法了。」 盧閏英歎了口氣道:「十郎,你何必說氣話呢,爹已經非常後悔了,尤其是這兩天,他被那兩個傢伙纏得實在受不了,只好成天躲著他們,一定要等晚上才回家,回來後,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說有你在就好了,今天臨朝前他還說了,如果你今天沒來,明兒就要我求你去。」 李益笑笑道:「他老人家如果早就如此信任我不就好了,拳頭朝外打,胳臂往裡彎,如果連自己人都無法信任,事情怎麼辦得通呢?」 盧閏英歎道:「十郎,你怎麼埋怨爹都行,因為他是對不起你,可是對我,你實在不該如此,你知道那天你走了之後,我心裡是什麼滋味,爹告訴我說要叫你避一避時,我沒想到會如此嚴重,所以我準備等爹回來,極力阻止他那麼做,如果他不聽,我就帶了雅萍立刻去找你,那怕天是涯海角,生死禍福,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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