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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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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深為敬服地,道:「有道理,這個大夫倒是真的高明,治病不光是藥石之效,而且要深入情景,研究病之所本,疾之所源,正本而清源,才是探得個中三昧!」 霍小玉道:「他還說了一句最堪玩味的話,他說──不見可欲,則不動心──無以制所欲,唯有無所欲,他要我在養病之際,最好能跟你小別一陣子。」 李益點點頭:「有道理,那我就先到任上,先把寓所那邊佈置起來,等一切都就緒,你的病也差不多好了,那時或者我來接你,或者你自己來。」 霍小玉道:「鄭州離長安雖然不遠,但也有幾百里之遙,往返數日,你剛上任,怎能又告假呢?接我大可不必,至於我自己來,我也沒那個本事,還是讓允明捎個信給你,等你派人來接我吧。」 李益道:「那也好,既然如此,我就早上任去了,留在長安,目前對我也不好,雖然事情的發展對我是大為有利,但是畢竟有很多是不可告人之處,我在這兒,遇見了熟人,總免不了要問問,回答起來很困難,不回答就難免啟人之疑。蜚短流長,猜測之詞會被渲染成真的,這幾天來,我對長安是非口舌之禍,算是深深地領教了,于老兒之死,有一半是被流言氣死的!」 霍小玉撫著他的手:「那你明天留一天,把行裝整理一下,到幾個地方去辭行,後天就走吧。」 *** 這天晚上,李益是在浣紗的屋裡睡的,這個小婦人像是霍小玉的影子,一夜至少到小玉的房中去探視了五六次,弄得李益滿懷熱愛,也索然無味了。 天明起來稍遲,霍小玉居然先他們起身,而且正在指揮著李升與秋鴻祖孫倆整頓行裝。 李益倒是很不過意:「小玉,你怎麼一下子就起來了?」 霍小玉笑道:「你一回來,我就好像沒病了,而且有些東西他們弄不清楚,一定要我自己看著整理。」 李益見她臉上紅紅的,輕輕地吻了一下,熱是退了很多,但是還有一點燒,可是她的精神卻顯得很好,不禁歎道:「看來我是要早點上任去好,病每加於小愈,這句話太有道理,我現在就好想你,恨不得就抱你進房去!」 霍小玉的臉紅了:「十郎,讓人聽了像什麼?」 李益望著遠處在困行李的李升,低聲笑道:「我是咬著耳朵講,他們聽不見。」 霍小玉白了他一眼:「你昨天還沒有狂夠,我在隔房聽見浣紗起來了好幾趟。」 李益不禁有點慍色道:「你問得真好,你知道她昨夜一連起來幾趟是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總不會無緣無故起來的吧!」 李益道:「她聽見你屋子裡略有響動,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立刻爬起來,躡著腳,走到你門口張望一下,看沒有什麼,才又回來。」 霍小玉心中十分感動,但是又對李益充滿了歉意,頓了一頓道:「這丫頭,太不象話了!」 李益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道:「算了,也別再說她了,這是勉強不來的,各人情有所鐘,她似乎是專為你活著的,我倒不忍心去責備她了,相反的還對她無限尊敬,尤其是昨夜她第三次上你那兒去張望回來,我剛有點睡意,被她吵醒了。我很不耐煩,你知道……」 霍小玉忙道:「我知道,你睡覺本就驚醒,一點聲音都受不得。尤其是乍有個睡意被攪散了,就很難再入夢,這個丫頭,我跟她說了多少遍,她怎麼還沒長記性。」 「她倒是沒忘記,可是她心裡只記得你,見吵醒了我,口裡連連抱歉,我叫她乾脆到你的屋子裡睡去,她先是千恩萬謝地去了,那知道我第二次乍有睡意的時候,她居然又光溜溜地爬到我的身邊來了。」 霍小玉笑了道:「這丫頭終於也有不耐寂寞的時候!」 李益歎了口氣:「真要如此,我還覺得她有點人情味兒,你再也沒想到她是為什麼來的?」 霍小玉斂笑急問:「她是為了什麼?」 李益道:「她說是你叫她好好侍候我的。如果又回到你房裡,你看見了一定會不高興,很可能會因此而生氣?使病情又加重了,因為她聽醫生說你的病與心情大有關係,生不得氣,求我讓她在身邊躺一躺。免得你看了生氣。」 「這丫頭……」 霍小玉才說了三個字,眼睛已經紅了,對李益她固然是充滿了歉疚的心情,但浣紗的忠心使她又不忍心再責備什麼了。 李益歎了口氣:「我當時心情很壞,指著床下的地板對她說,你為什麼不睡在地下,既不會吵我,上你那兒去也方便,我說的原是氣話,那知道她毫無怨言,只抱了床席子,倒在門口就睡下了……」 「可是我早上看見她是在床上的。」 李益一歎:「是的,是我抱她上去的,到天亮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看見她還是赤條條地歪在地下,倒是著實地感到不安,把她送了上床,她居然都沒醒,可見她這一夜是多辛苦。」 「我說呢,這丫頭今天怎麼偷懶了,爺都起來了,她居然還在高臥未醒,我想去叫她的,看她沒穿衣服,我以為她夜來太累了,也就沒叫她,那知道竟是個緣故,今天晚上我叫她……」 李益立刻道:「得了,小玉,今天晚上我一個人睡書房,再這樣折騰一夜,我也受不了。」 霍小玉的臉紅了紅,低聲說:「十郎,晚上咱們三個人宿一間屋裡吧,我在旁邊,就不會分她的心了。」 李益道:「這是幹嗎,你真以為我是……」 霍小玉的眼中閃著情火,低著聲道:「我心中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那就夠了,別的我什麼都不想,所以在小別的前夕,我要在你身邊陪著你,侍奉你!」 李益推推她的額角:「你真的不要命了?」 霍小玉略閃一閃,笑道:「我需要的是心靈上的充實,人欲上我會克制的,但是我不會強迫你也克制,所以我要浣紗在旁邊。」 李益只有歎口氣道:「好吧,我們乾脆來互考一下定力,看看是否能安安分分地度上一夜?」 *** 他把那四十八錠金子另外找個小箱子裝了,坐了車子,一腳來到盧府,盧安在門上,見了他,立刻請安道:「姑爺來了!小姐還說得真准,她說你一定在今兒會來的,故而叫小的在門口等著。」 李益的行動被人料中,心中不無怏怏之感,盧安卻搶著又低聲道:「上次的事情老爺一時沒有成算,由人擺佈,他回來那一天,夫人跟小姐都跟老爺吵了一場架,老爺自知理曲,還到你那兒去了一次……」 李益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盧安道:「是第二天上朝回來。」 李益笑道:「那是已經面過聖了,要做的事也做過了,還去找我幹嗎?」 盧安壓低聲音道:「姑爺!小的向你說老實話,大人是聽小姐說你不打算離開長安,心下頗為著忙,是去催你快走的,不過小姐很聰明,早就知道你不會走的,預先吩咐了我一番話,我到門上只跟李老爺子隨便聊了幾句,壓根兒就沒說老爺來了,然後出來回復說你出門訪友去了。老爺沒辦法又急急地上王閣老那兒去了!」 李益道:「這是為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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