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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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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既然這些事是將來要做的,我就不可不會,現在學起來也不遲,婦人四德,德容言工,我一直以為婦工只是烹調女紅而已,沒想到還有這些瑣碎。」 「這些身邊事不到時候是不會知道的,何況也不是每個人都要做的,普通人家都去找個剃頭匠來一手包辦了,我是生具潔癖,不耐煩讓個生人在臉上摩來摩去的!」 盧閏英倒是很認真,叫雅萍把茶沏好,給李益送上,立刻就叫廚子送了兩個冬瓜來,吩咐下人把兩柄剃刀磨得利利的,拖著雅萍,專心一意地開始練習了。 李益睡在床上,用手磨著唇下的短髭,得意地微笑,他倒不是真的要盧閏英做這些,而是借這件事去磨磨她的時間,好讓自己安安靜靜地睡一覺。 他知道在一個熱戀中的少女情懷,尤其是在全心全意把自己的一切都託付給一個男人後,幾乎成為一種狂熱的眷戀,一刻也捨不得分開的。 因為她生命中只有一個男人,但李益不同,他已經有了好幾個女人了,因此他在疲累時,只需要休息。 這一覺睡下去很平靜,沒人叫他,是他自動醒來的,等他穿著鞋子下床時,雅萍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 小書房是盧方在家處理公務專用的,有時就歇在道兒,所以一切都準備得很齊全,後面就是淨身的浴室。 水是溫溫的,不冷不熱,李益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穿上了給他準備的全新細夏布內衣褲。披上外衣出來,盧閏英已經含笑等在一張涼榻旁邊道:「十郎,我足足練了一上午,已足可勝任了!」 李益見榻旁刮得雪亮生光的一個冬瓜,另一個上面卻是刀痕累累,不由驚奇道:「你就是這一刻工夫居然能有如此成績?」 盧閏英道:「那是第七個了,廚房裡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一個個的往裡直搬。」 李益笑道:「你倒真是不惜工本!」 盧閏英道:「那裡是我弄的,都是雅萍那丫頭糟蹋的,我怕自己不行,叫她也跟著練,結果我第一個瓜就功德圓滿,雅萍卻一連換了六個瓜,依然是刀痕累累,你沒看見第一個,簡直慘不忍睹,真要是個人的話,怕不早已血肉摸糊,一命嗚呼了!」 李益看看兩個冬瓜,搖頭道:「人固有智愚之分,但相差這麼懸殊,倒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一回事。」 盧閏英道:「雅萍倒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笨,是她心神未注,因為她拿起刀來,始終以為是一個冬瓜,下手時自然不會專注,我拿著剃刀,就把那瓜當成你的臉,當然就兢兢業業,小心從事了。那丫頭還不服氣,說是從明天開始,天天都要練一次,非要練得跟我一樣不可!」 李益笑著在榻上躺下,盧閏英細心地為他用熱布把須髭溫軟了,再沾上了水,仔細地剃著,落刃輕柔,全神貫注,使得李益十分感動。 整容已畢,她才用牙梳把李益的長髮梳理整齊,結成個王孫髻,用金簪簪好,最後才滿意地籲口氣道:「差不多了,你看看,還有什麼要修整的地方?」 李益對鏡子照了一下,點頭道:「沒有了,閏英,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本事。」 盧閏英的臉上有點羞紅,但大部分是得意地笑道:「你信不信,這是我第一次為他人梳頭。」 李益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輕輕地擁著她:「我信,閏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個女孩子在她全心充滿了愛的時候,沒有一件不能做的事,一個人為了愛而做任何的事,沒有不圓滿的。」 「是的!十郎,現在我好高興,好快樂,我為你做那些事的時候,心裡感到說不出的快樂。」 李益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柔聲道:「這就是所謂閨房之樂,快點嫁過來吧!」 盧閏英反身抱住了他:「十郎,我真等不及了,我真想跟你一起上鄭州去,我忍受不了分離!」 「過了今天,明天我就修書給母親。」 「我叫盧安幫你送去,同時接她老人家來。」 少女迫切的情懷溢於言表,李益笑笑道:「那行嗎?」 「怎麼不行,你身邊沒人,一個李升要跟著你到任上去。把信寫好交給我,你就別管了。」 「現在可是什麼時候了?」 「未申之交吧,爹派衙門的人回來說要我們準備一下,他一到家,接了我們就走。」 「他老人家還沒回來?」 「沒有!早朝後,聽說有上諭叫他稍候,在禦書房裡召見談話,可能就是為了昨天的事。」 李益究竟還是緊張的,連忙問道:「情況如何,皇帝對我所設想的理由是否滿意?」 盧閏英笑道:「來人沒說,當然爹也不可能要他們傳這種話回來,不過我想一定是沒問題,否則爹也不會派人夾通知叫我也打點著到王家去了!」 李益這才點點道:「不錯!如果岳父真為了我們昨天的事受到了申斥,一定會要你深居簡出,閉門思過了,那裡還會要你出門應酬呢?」 「可不是嗎?所以我先聽到爹被傳旨留下來,心裡著實嚇了一跳,到後來才放了心。」 李益得意地笑道:「我想出來的點子是不會錯的。」 盧閏英道:「十郎,你的聰明才智,我是十分欽佩的,但是我總還有點擔心,因為你走的都是冒險取巧之道。」 李益道:「我曉得這些全是旁門左道,但我若要規規矩矩循正道而行,現在已不知道被派到那兒去當小縣郡守,蹭蹬一生,或許等頭髮白了,還是個七品縣令。」 「你真要有才華,總是會被賞識的。」 李益一歎:「閏英,江山代有才人出,得領風騷是幾人?少年神童,白首案吏者,比比皆是,我看得多了,像我這樣,缺少有力親戚援助的,就必須要設法走偏途,造成名動公卿的氣勢,人家才會知道的,千里馬世皆有出,只是相馬的伯樂罕見,所以一匹良駒要想為人賞識。不埋沒於槽櫪之間,就只有自己找機會跑一遍讓人看看。」 盧閏英笑了起來:「十郎,照你這樣說,世上就不該有被埋沒的人才了?」 李益道:「不然,表現才華不難,難在如何適當地找到機會,找准對象,找妥時間,找對地方,正如我先前所舉的例子一樣,千里馬如無伯樂之賞識,就要自我表現,那就得要看時地人勢了,如果禦者有事趕路,來一次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你的才華才能被人欣賞,如果主人正在鬧市徐步而行的時候,你發瘋一樣地跑起來,輕則挨頓鞭子,重則會以為你發了瘋,送到作坊去作成馬肉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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