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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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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方道:「這我知道,但就怕他們捉住我,商量什麼步驟,這些人拿此事當作大事在進行呢。」 李益道:「您根本不必理他們,事實上人多嘴雜,反而會出漏子,小婿已經設想周全,叫他們照著做好了。」 「就怕他們不放心。」 「那就乾脆作罷,這件事重在行之于自然,如果事前一再聚晤,反而會引起猜疑,大人去了交代王閣老幾件事就走,千萬別跟他們多說,太尊重他們的意見,反倒顯得大人沒主見了。大人在中書入閣已是定局,趁這個機會正是樹立權威之時,當機立斷,才顯得大人的魄力,以後有事,他們自會多尊重大人的意見,不再叫他們擺佈。」 盧方想想道:「對!就是這麼著,連談了兩天,問題反而越談越多,瞻前顧後,到底還沒一個結果。」 李益笑道:「要想放手做,又怕惹事,這正是他們的通病,其實這件事很簡單,只是要他們打敲邊鼓,湊著說幾句話而已;真正的責任都在小婿身上,成則對他們有利,不成,與他們也沒有多大關礙,原來不需要他們參加多少意見的。」 盧閏英道:「爹!十郎的話很對,您以前遇事都能果斷自決。內調京都後,反而變得猶豫了!」 盧方歎道:「以前我只是節度一地,好惡自任,縱有錯失,也不過是一地受影響,現在卻是經略天下,尤其中書省職掌政令法度之制定,責任是何等重大,故而不敢草草。」 盧閏英一笑道:「可是您商量的對象卻都不是您職責範圍之內的人。」 「那當然,中書制令後,尚須門下省審議,再交代尚書省執行,所以必須事先協調好。」 「這就是說,您的決定並不能影響到天下安危。」 「這是孩子話,三司並立,原就是互為監督制衡之意,俾能集思廣益之功,以免大權傾於一人,得失因之於個人……」 「我一點都沒說錯,您既然瞭解到三省分立之精義,就該克盡所責,盡到你本身的力量,才不負朝廷倚重之意,可是您事事遷就別人,一定要等人同意了才做,那不是變成只有門下尚書二省了?」 盧方被問住了,李益笑道:「岳父,英妹的話不無道理,三司分立,雖雲職權並重,但現下相權似乎偏重于尚書一省了,其故非他,就是門下中書太過遷就尚書的緣故,其實這是本末倒置了。」 「尚書省下置六部,是真正負責推行政令的,當然要尊重他們的意見。」 「不錯,但事有先後,本末,以事權而言,當以中書為首,因為中書為立法之始,一令既出,只要立意正確,您就不必去管別人的意見,細則容或有未盡之處,自有門下為之審議,等中書門下兩省決議後,才交付尚書執行,如果行不通,則是尚書省未盡所職。現在大人等事事先要去徵詢尚書省的同意,則無異心為體役,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盧方想了一下笑道:「話固不錯,但實行起來困難頗多,朝中這些尚書老爺,你是知道的!」 李益道:「小婿知道,爭功諉過,乃人之通病,但大人只要堅定立場,不去遷就他們,他們自然就會來遷就大人了,大人如若不信,不妨就以今天這件事做個嘗試!」 盧方想想道:「對。我從內調以來,終日為政務所苦,想做一件事,必須面面俱到,否則就諸方刁難了……」 李益笑道:「大人只要記住一件事,禦車控轡,才能夠制駟循道而行,從沒有隨拉車的馬高興怎麼走就怎麼走的。」 盧方笑道:「這個比喻妙極了,我要跟王閣老私下秘談一下,以後少聽他們的擺佈。」 他興沖沖地走了,盧閏英才體惜地道:「十郎!你一宿未眠,為了爹的事,讓你偏勞了。」 李益道:「也沒什麼,既是自己人,這也應該的。」 盧閏英笑道:「假如不是為了我,你不會這麼盡心吧?」 李益也笑道:「那當然,如果府上不是有著你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大閨女,我說什麼也不會如此熱心的。」 盧閏英紅了臉道:「十郎,你能不能說兩句正經話,這讓雅萍聽了像什麼?」 李益道:「這也沒什麼不正經,本來就是嘛,我想到了假日無多,岳父大人的事又不能不盡心,所以發個狠心,拚著一夜不眠,把這些懸壓的問題,殫智竭慮,作一個總決,將來也可安心的離開長安。」 盧閏英擔心地道:「十郎!關於今天晚上的事,你有把握嗎?」 「有把握。岳父,王閣老,還有那些人都不是小孩子,如果事情不可行,他們絕不會冒險的,不過如何進行才妥當,如何引起動機才自然,我必須要好好地靜思一下,而也要好好地養養神,以備從事今夜的戰鬥。」 「戰鬥?難道你還要跟人打架不成?」 「那倒不是,這是一場鬥智之戰,比動手打架還要吃力,所以我一定要有旺盛的精力鬥志,才能作萬無一失之戰。」 盧閏英很失望,她原想等父親走後,兩個人可以好好地聚聚,安安靜靜地享受一下愛情的甜蜜。 可是看來李益的興趣並不濃厚,不過轉而一想,李益一夜未眠,的確也需要休息。 於是她溫嫻地一笑:「還要些什麼?」 「目前我只想閉上眼躺躺,把昨天在你屋中喝的普洱茶再泡上一壺來,別讓人打擾我,到中午我起來時,我要好好地洗個澡,修個臉……這兒有人吧?」 「這倒是沒有,爹是留須的,所以沒有專事修面的匠手,不過可以到外面去傳一個來。」 李益笑著搖搖頭:「不必了,我試過那些匠人的手藝,實在不敢領教,要是在我臉上劃道口子,今天晚上見人可不像個樣子,還是我自己來吧。」 「平常你在家裡是誰替你修臉的?」 「小玉有個隨身丫頭浣紗,那孩子從小手腳就穩重,霍王未身故前,就是由她整容的,有時小玉也學著,她們主婢兩人都會。」 盧閏英笑道:「她會的事我也應該會,回頭我自己跟雅萍幫你修容好了。」 「姑奶奶,這可不是刮豬毛,利刃加面,手腳輕重都要恰到好處。」 盧閏英昂起頭道:「我倒不信,這又不是什麼大學問,何況我又不是完全沒做過,娘發邊的短鬢都是我替她修剃的,只是沒有剃過男人的鬍子而已,但總差不到那裡去。」 李益微笑道:「你可以先叫廚下要一個冬瓜來試看,用刀子把瓜皮上的白霜刮掉而不損及青皮,那說合格了,這倒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藝,要緊的是一個穩字,到時候手不抖,落力平穩就行了。」 盧閏英道:「你睡吧,在中午你起身前,我一定把這套功夫學會,免得叫你說嘴。」 「何苦呢,你有這工夫什麼事不好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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