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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那也不見得能叫他怎麼樣啊?」

  李益笑道:「于老兒平常行事謹慎,最多口角春風褒人兩句,這次卻犯了錯,他也許是沒想到甥兒日後會有那番遇合,為表示他的度量,寫了一封親筆信給甥兒,只如此這般……就夠他受的了。」

  盧方大喜道:「妙,妙!那封信你還留著嗎?」

  李益道:「于老兒詩不見佳,一筆閣體字倒是蒼勁有力,甥兒就留下來,只要看他信上的言詞,證之所行,那等於是打他自己的嘴巴!」

  盧方笑道:「行!你去把那封信找出來,明天我就把王閣老找到,後天就辦,因為後天是王閣老夫人的壽辰,正好是個機會,明天我請王閣老來,再商量一下。」

  李益道:「這不妥,甥兒不能跟王閣老多碰頭,否則就是出之預謀了,好在甥兒是昨夜回京,今晨來拜望大人,那兒都沒去,誰也不知道,大人可以跟王閣老等人明日早朝時約好私談,別多提甥兒的事,以免讓人知道他已經跟甥兒見過面。」

  盧方道:「那倒不會,他們是到了我家才知道你來了,正因為王閣老要廷攬你,還特別囑咐別人不要先說,因為風聲先透,他就不便盡力了。」

  李益笑道:「總是吵得像這一回事,因此王閣老再也沒有延攬侄兒的理由了。」

  盧方道:「縱有此心,也沒這個膽子了,十郎,有人說你很厲害,那是你們李家的親戚我還不太相信,現倒無法不信了,得罪了你的確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因為誰都不知你會採用什麼方法報復。」

  李益淡然地道:「侄兒為人一向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惠我一分,我報以十分,人若倚仗權勢,欺我淩我,雖貴為王侯,我也敢碰他一碰!」

  盧閏英笑道:「這句話若出之他人之口,一定會被人目為狂妄,但是表哥卻夠資格這樣說,因為已經有一家爵王被你扳倒下去了。」

  李益笑道:「這可不敢當,我跟霍王頡頏,只是激於義憤,憑的是一個理字,至於後來霍王因受魚朝恩牽連而貶黜,卻非我刻意而為,我在為朝廷策劃誅戮魚朝恩時根本也沒想到會牽連到霍邸。」

  盧閏英笑笑道:「現在更沒人敢得罪你了,因為還有一批身負奇技,高來高去的江湖奇人異士朋友,他們若是替你出頭,直截了當,半夜來個飛劍取首,誰人不懼?」

  盧方道:「這倒是實話,十郎,現在朝野對黃衫客、賈仙兒等湖野異士,都十分顧忌,當魚朝恩就誅之初,他們把魚朝恩所蓄的一些死士帶走,有人上表朝廷,要求追索,那時大家還不太明內情,不知道聖上會親頒手諭,赦免了那些人的罪,所以釘得很厲害,尤其是于老兒,鬧得十分起勁,說什麼平民草莽之輩,干預朝政,庇護奸黨,若不加征討,國家威嚴何在?聖上不便明言,就往郭汾陽老千歲身上推。那老兒又上表彈劾郭千歲,汾陽王很妙,也不如辯解,只是上了一本,責成于老兒以兵部尚書之職,統率天下兵馬,推舉他任意調精兵一支,前往追捕魚逆,嚇得他臉都白了,連忙說這是武將的事,兵部尚書是文官,不諳武事。郭老千歲很不客氣,當廷指斥他說,既然知道自己是文官不諳武事,就少出些鬼主意,濫言征伐。這是他碰的最大的一個釘子。」

  李益笑道:「那他不是恨死了?」

  盧方道:「可不是,他惱羞成怒之下,反責郭老千歲身為元戎,領兵征伐是本分,不該往文官身上推,分明是有意翼護,說那些人多為郭府門客,郭老千歲責無旁貸。」

  李益道:「這一口咬得很厲害,聖上怎麼表示?」

  盧方道:「聖上只是笑,大概與郭老千歲早有默契,有關那些事,概由郭老千歲掮當,所以不作表示,而郭老千歲更妙,也不作辯解,只說他怕死,惹不起這些江湖人,所以不敢請命,也不敢叫別人去送死,于大人忠心為國,十分可敬,想必是不怕死的,該如何征討之事,請與兵部隸司員,好好研究出一個辦法來,老夫竭力支持……」

  李益笑道:「這個回答更妙,總算給了他一個下臺的機會了。」

  盧方笑道:「這算什麼下臺呢,郭老千歲一生戎馬,數度征伐,天寶之亂,安祿山、史思明勢力那等浩大,郭老千歲以寡敵眾,只有賊軍十分之一的兵力,親冒矢石,身先士卒,終於平定了賊亂,立下汗馬功勞,又豈是怕死的人,這分明是調侃他,于老兒碰了這個釘子後。當時忍氣吞聲,不敢頂撞,回家後,苦思十幾天,又想出了多不利於郭老千歲的條款,寫好了奏章,正準備上朝奏劾郭老千歲,那知還沒有呈覽,聖上那天就發表了郭府兩位世子統領禁軍的旨意,于老兒才知道其中必然另有隱情,連忙把劾章撤了回來。」

  「那不是更為光火了?」

  盧方道:「這自是難免。不過這老兒善觀風色,惹不起的人,他就不惹了。」

  李益笑道:「難怪他跟甥兒過不去,原來是把那股怨氣發到甥兒頭上來,以為甥兒好欺負。」

  盧閏英道:「他一定把表哥當作是郭老千歲一党的了!所以才多方阻撓。」

  盧方道:「真是郭老千歲一党倒也好了,這位老元戎現在在朝廷裡說話有分量,可是這些居朝的武官為了避嫌遠譏,極少營私結黨。」

  李益道:「他對我說過,為了黃衫客與賈氏兄妹的事,他不便為我太出力,甥兒也不想借他的力量,我自己辦得了的事,又何必要煩他呢?現在甥兄回寓去把于老兒的信找出來,大人明日跟王閣老商定後,甥兒再來聽取回音。」

  盧方答應了,李益見天交二鼓,夜分已深,不能久留,連忙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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