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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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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歎道:「十一娘是好意,你也沒有惡意,你們兩個人對自己都寧可刻薄,對小玉卻唯恐她吃了虧,但十一娘一介女流,雖然人情通達,但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像這種事,你原該問問我的,你們卻唯恐我會害了她,居然不讓我知道,尤其是你,銀錢由你經手,那樣的化費,你就該告訴我一聲,你卻一聲不響,要不是我翻開帳目發現了,錢糟蹋事小,命送掉了卻又怨誰?」 浣紗垂淚道:「婢子就是因為每日的藥價太貴了,才不敢讓爺知道!」 李益怒道:「我知道了會怎麼樣,只要真是救命的,難道我會看著她死掉不成?」 浣紗垂淚不敢作聲。李益卻越想越不是滋味,憤然作色道:「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你們心中把我看成怎麼樣的人,你們唯恐我害了小玉,現在事實證明了,小玉這場病,究竟是誰耽誤下來的,你自己去想想好了,家裡的錢全在櫃子裡,你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花光了,用完了,不夠時再告訴我。」 多時積郁,一下子全宣洩了出來,一拍桌子,氣衝衝就走了出去,浣紗既不敢攔著問他,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含著淚,拿了錢叫秋鴻去抓藥回來,煎好了送到小玉那兒去。 霍小玉道:「爺呢?是否出去了?」 浣紗嗯了一聲,霍小玉又道:「我聽見他在前面拍桌子罵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浣紗含淚地道:「沒什麼,是我做錯了事!惹得爺生氣,應該受爺教訓的。」 霍小玉歎道:「浣紗,你要諒解他一點,爺這兩天心情不好,昨天就是我自作主張,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你可千萬別再惹他生氣了。」 「是的!小姐,等爺回來,我再向他請罪。」 霍小玉苦笑道:「那已經晚了,爺一定會以為是我叫你去請罪的,他是一家之主,你應該對他尊敬的,可是你……唉,就是心裡把我看得太重,那並不是好事,對我,對你都不好,這樣益發增加他對我們的隔閡,認為我們一直視他如外人,我搬出王邸,住到這兒來,主要的就是為他,讓他心裡舒坦一點,因為爺不是那種依人成事的男人,到處都受人尊敬,如果回到家裡要他受到委屈,那是我們的錯。最近兩天我才知道,有很多事不是我們女人所應該插手的,插手就會出岔子!」 浣紗只得默默地聽著,霍小玉忽又問道:「到底是為了什麼?浣紗!你還是告訴我的好,因為爺從來也沒有拍桌子罵人過,事情一定很嚴重,你別再瞞著我,把事情弄得更糟!」 浣紗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然後又低聲道:「那是過去的事了,說起來我不對,怪不得爺生氣。」 霍小玉卻聽得呆住了,手腳冰冷,端在手中的藥碗砰的一聲,掉在地下。 浣紗大急道:「小姐,你……是怎麼了,這不關你的事,何況事情已經過去了,爺想起來難免生氣是應該的,但也怪不到小姐頭上呀!」 霍小玉顫著聲音道:「本來是不嚴重,可是加上昨天的事就嚴重了。」 「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崔家娘子來借了五萬錢去為崔相公了斷官司……」 「那也沒有什麼呀,崔相公是爺的親戚,何況爺也不是那種小器的人。」 霍小玉歎了口氣道:「他的確不是,崔相公的事是爺一手擺平的,昨天就把人放了出來,這五萬欠款根本不必繳付。」 浣紗道:「那就去收回來好了!」 霍小玉道:「傻丫頭,這種事那有收回來的,不去繳付,問題一樣能解決,既然繳了進去,就說不出收回的話了。」 浣紗道:「爺就為這個事生氣嗎?」 霍小玉苦笑道:「是的!他在出門之前就說過,崔相公的事他可以全力解決,只是家裡的錢不能動,結果崔家娘子來了,我聽她說得很急,就把錢給了她……」 浣紗不禁籲了口道:「小姐!爺既然吩咐過了,你就該斟酌一下,或者告訴崔家娘子,說一切讓爺去張羅,叫她別著急!錢拿去真是派急用還罷了,像這樣平白無故地送給人家,實在太冤枉了,何況我們家實在也沒多少錢了,那是爺留作打點用的錢!」 霍小玉道:「用不到了,爺的任命一兩天內就會下來,且立刻就要成行,因此才為錢的事著急,因為行程不能耽誤,又不便公開去張羅,他本來以為我們手中有著那筆錢,足敷路上的用途!那知恰好被我用去了一半,唉!這就是女人多管事的壞處,因為我們不知道男人有什麼計畫,隨便一插手,就破壞了他的計畫,要是我什麼都不管,採蓮也就找不到我了。」 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浣紗道:「男主外,女主內,這是家裡的事,原本是小姐該管的。」 霍小玉道:「話是這麼說,但我們並沒有理家的能力,我病下來,讓你管了幾天的錢櫃,你就化了多少冤枉錢,我接了過來,總算省吃儉用過了一陣日子,偏偏在要緊頭上誤了他的事!」 浣紗道:「小姐,那筆錢是爺特地留下的,你也明知道崔家娘子拿了去,一時還不出來,你怎麼會這樣糊塗呢?」 霍小玉苦笑道:「我不知道會這麼急,總以為等秋後才能成行,倒是有了算計,我想這所房子是賈大姊買下來的,她是根本不會要了,我們要走的時候,總可以典押一下。」 浣紗道:「現在還是可以呀,長安市上的房子脫手最容易,只要放個風聲出去,立刻就有人來買了去的。」 霍小玉道:「我根本沒弄清楚,這所房子的署券,賈大姊又還給姥姥了,我們只是借居,等我們一走,江家就會來收了去,難道我們還能向江家要錢不成?」 浣紗也急了道:「那……怎麼辦呢?不如把我們的首飾頭面,還有些衣物,送出去押典一下,湊起個數來,反正我們也用不到那些東西,跟爺上了任所,再添置也行,這樣在路上也輕鬆些。」 霍小玉苦笑搖頭道:「不行的,爺要悄悄的走,不能驚動人,否則這些傢俱有很多是賈大姊留下的,有些是我們帶來的,典賣了也能值個不少錢,可是那樣一來,鬧得四鄰皆知就失去悄悄成行的意義了。」 浣紗道:「爺究竟為了什麼急著走呢?難道他闖了什麼禍嗎?」 「闖了禍還能等部裡放缺再走嗎?爺是為了躲避眼前的富貴才走的。」 浣紗自然不懂,霍小玉把情形跟她說了她也不懂:「那不是很好嗎?皇帝有遜位的意思,太子眼看著就要登基了,爺能受到太子的器重,幹嘛要走呢?」 霍小玉莊容道:「因為爺不是那種人,不是那種靠逢迎巴結而富貴的人。」 霍小玉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充滿了敬意,浣紗這下子略為明白了,想了一下道:「也對,像王爺那樣,當時為了權勢,跟魚朝恩走得太近,結果出了事,連爵位也丟了,看來人還是要靠真本事站起來才好。」 霍小玉笑笑道:「你終於懂了,只是我們倆隻給他找麻煩,一點忙沒幫上,反而還給他添了很多憂慮。」 浣紗想想道:「我們可以去找找鮑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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