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紫玉釵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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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十一娘輕撫著他的臉頰道:「十郎,我知道你急於求達,也知道你的處境,我替你想了一個辦法,在樂功的姊妹裡,有些都已經積蓄了十幾萬的私蓄,她們已是自由之身,只想找個良好的歸宿,我慢慢替你物色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找一個替你撮合好了,可以先用她的錢,為你通通關節,謀一個優差。」 李益搖頭苦笑道:「十一娘,這是不行的,你知道我家裡的情形,絕不會允許我娶一個落籍的女子。」 鮑十一娘笑了:「看來,你對長安的行情還不夠瞭解,誰要你明媒正娶了?反正是跟你做個身邊人,將來你還是可以娶個名門閨秀,如果可能就安置個側室的身分,否則也不要虧待人家,出身教坊的女子還敢奢望一品夫人的誥封嗎?能夠找到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一生就是天大的滿足了。」 李益不禁心動,口中卻道:「這種人財兩得的便宜事那個不想,恐怕比盼望天上掉下金塊來還要難。」 鮑十一娘笑笑道:「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娼家從良,如果不貪圖錢,就有別的貪圖,一要良人人品好,二要知情解溫柔,三要有出息,我們都知道這是個很冒險的投資,遇人不淑,很可能會落個人財兩空,而且我們也太不瞭解男人了。」 鮑十一娘微歎一聲,又道:「恩情不久年老色衰時,良人變了心,也是天經地義的。找個有出息的人,至少可以寄望在下一代身上,良人不可依,兒子總不會不認親娘的……」 李益忙道:「我不是這種人。」 鮑十一娘輕輕一歎道:「你現在不是,將來就難說了,官場中最容易使人改變,我倒不管你將來怎樣,反正這是各憑良心各憑命,這是你目前唯一可走的路子,念在你對我的這番情意,我為你留心就是了。」 李益深深地感動了,緊緊地抱住她:「十一娘,你真好,但願你找的人,跟你一樣的好。」 鮑十一娘柔順地靠著他,朦朧的眼波中洋溢著一股成熟婦人的丰韻與魅力,李益心動了。 十一娘是個很懂得運用女性魅力的女人,她成熟而又豐腴的胴體上,散發著誘人的情欲,她更懂得運用色彩,素色的紗衣,罩在緊緊的束胸上,那一抹猩紅,包住兩團圓潤、卻又半露出兩彎優美的肉色的弧線。 李益不是第一次接觸女人,但卻是第一次接觸一個真正的女人,他的手已經從紗衣的料領開叉處探了進去,停留在豐腴的圓峰上,她的肌膚已不似少女的堅實,但松鬆軟軟的卻另有一股吸引力。 李益呼吸急促地道:「十一娘,坐車子到我家去。」 鮑十一娘搖搖頭,鼻中輕唔了一聲:「不行!今天晚上是我跟兒子見面的日子,三個月才一次,也是我該給他送錢去的日子,那可惡的小畜生,一年才見這麼四趟……」 李益的情欲消退了一點,但那只手還在滑膩的肌膚上遊移著,滿含失望地道:「十一娘,可真捨不得離開你,尤其是今天,但你既然有正事,也只好算了。」 像是一個孩子拿到了一塊飴糖,剛放在嘴裡舔了一下嘗到一絲甜味,又被奪走了,他顯得十分委屈。 但他究竟是個成人,因此在委屈中又透著意興蕭瑟無奈,對於久經風月的鮑十一娘來說,這種表情她見過太多了,但竟也為他而略感心動了。 因此斜乜了他一眼,輕輕地拍拍他的臉頰道:「十郎,假如我現在跟你坐車子回家,你未必會想我了,男人對女人的需要,不像是餓了要吃東西,暫時忍一忍,回頭還是吃得下的,我的時間不多,別浪費在坐車子上了。」 李益回味了一下,才聽懂了她的話,驚喜萬狀地道:「十一娘,你說就是現在?在這兒?」 不需要多說,李益已抱起她的身子,閃進了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了。 當他們互相扶依著回到廳中時,盛宴將散,做主人的徐蘭亭看見他們從外面進來,立刻叫道:「好啊,到處都找不到你們,躲到那兒偷情密約了,快從實招來。」 李益紅著臉笑道:「蘭亭,別胡說,我是因為酒喝多了,到外面透透氣。」 徐閘亭笑笑說:「透透氣是沒關係,可是別貪圖涼快,把衣服脫得太多,長安的夜涼似水,最容易受風寒。」 李益像是被捉到錯處的小孩子,低著頭不敢作聲,倒是飽十一娘落落大方道:「徐大官人可真會說笑話,只可惜認識你太晚,若是六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你,妾身就發財了,光是收集你換牙落下來的乳齒也能賣上幾萬貫的。」 徐蘭亭一怔道:「我的牙能這麼值錢?」 鮑十一娘嫣然道:「世上就是你的牙最值錢。」 徐蘭亭摸著頭,兀自聽不懂她話中的含意,倒是李益會意道:「蘭亭!你的牙不值錢,因為你的嘴裡絕對吐不出值錢的牙齒來……」 舉座不禁恍然,大家才明白鮑十一娘娘套用了「狗嘴裡長不出象牙」的典故在調侃徐蘭亭。 打情罵俏原是歡樂場中女子的才事,但罵得像鮑十一娘那樣曲折而技巧,卻實在是學問。 在一片哄笑中,結束了盛宴,李益依依不捨地把一片金葉子塞在鮑十一娘的手裡,低聲道:「謝謝你。」 鮑十一娘怔了一怔,急忙退了回來道:「十郎!你這是幹嗎?難道我是為了這個才答應你的!」 李益紅著臉,婉轉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鮑十一娘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是輕蔑我的意思,可是你這樣就太生分了,不錯!我抛頭露面,市笑承歡是為了錢,但即使是一個視錢如命妓女,一生中總也有不為錢而奉獻的時候,你拿回去,讓我感覺到我還是個人。」 說著不禁哽咽,李益萬分激動,緊握著她的手,不知說什麼好。 鮑十一娘歎了一口氣,把金葉子又塞回在他的袋子裡,自嘲地道:「這幾年來,除了那些腦滿腸肥的瘟老頭兒,已經很少有人對我這樣感興趣了,今天我很高興,名聞長安的李十郎居然還能為我所吸引,就憑這一點已足使我自傲的,我實在不能再從你那兒要什麼了!」 李益急急道:「十一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鮑十一娘咬咬嘴唇一笑:「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益搜索枯腸,居然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字句來表達自己的意念,怔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道:「聊表敬意。」 鮑十一娘反而愕然了:「敬意,這敬由何起?」 李益放蕩地笑道:「向一位真正懂得風情的風月女子表示無上的敬意,如蒙不棄,願永為裙下不二之臣。」 鮑十一娘笑了,是真正開心的笑,用手指點著他的額角:「十郎,如果我年輕十歲,我會為你迷死,只是我風塵裡打滾得久了,雖然仍不免心動,但已不會著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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