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一字劍 | 上頁 下頁
六一


  小姑娘又要賣弄了,道:「這不對!我們直穿湖北,不就可以到四川了嗎?為什麼要繞遠路呢?」

  「不錯!這麼走是遠得多,但是你忘了許爺爺的保鏢地點是湖北襄陽了,這不是走在一條路上去了嗎?」

  「是啊!我捫根本就不必分開,不但可以抄近路,而且還可以保護許爺爺,既要爭取時間,就不該繞遠道呀!」

  「你實在太差,天南三煞為了要獨佔藏珍,一定要避開所有人的注意,他們還會跟著許爺爺惹麻煩嗎?當然是走另外的一條路了,要走另一條路,自然以此最近,爺爺們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還會不如你嗎?」

  小姑娘又碰了個釘子,顯得更沒精神,在馬上直打哈欠,柳文佩笑她道:「小貞!你這樣子怎麼能夠辦事呢?」

  柳依娘道:「怪不得她,昨夜被天南三煞一鬧,整夜她沒合眼,又趕了一天路,鐵人也經不住。」

  「我們打啟程就沒合過眼,怎麼不覺疲倦呢?」

  「老年人的睡眠時間少,跟小孩子不同,依我說還是休息一夜吧,趕也不在乎這一夜,天南三煞只不過領先一天的路,他們也要睡覺的。再說馬匹也不行了!」

  柳文佩想想也對,再看路金花也是一副無精打采之狀,於是在經過一處小鎮時找了間店房歇下了。這是很荒僻的鎮店,很少有人投店,差不多全空著,柳依娘不敢托大,連馬包也搬了下來。為了能充分休息,他們開了四間房,柳文佩和蔔上清一間,歐陽不凋祖孫一間,柳依娘帶著小姑娘一間,路金花獨居一間。三個年輕人都倒下就睡了,柳依娘則拿了藏珍圖,四老聚在柳文佩屋內,準備詳細研究一下。

  圖畫得很詳細,但也很籠統,所謂詳細是指藏寶地點,標示得很清楚,籠統處卻只有兩個地名,一個是巫山,一個是神女峰,此外都是些暗記,非局中人實難瞭解,那兩處地名經仔細的審視後,確有更改的痕跡。只是這更改者的技巧太高了,如果不是有心來觀察,或者是已經知道它曾更改,否則是絕對難以發現的,然而在更改前是什麼字樣呢?四老相視苦笑,無法得到解答,除了這些字樣,照圖上的標示,可以是任何一處山峰。整個圖是三份,三份大小相同,圖形略異,繪圖的紙質很薄,完全是透明的,只有一份略厚,必須把三份圖迭合在一起,才能參照出所標的正確地點,那略厚的一份自然是最底下,而且也是附有夾層的那一份。看了半天,柳依娘道:「許兄把圖交給了我們,也加重了我們的責任,我想還是分開保管的好,這樣著一有所閃失,至少不會讓藏珍落在別人手中。」

  柳文佩覺得也有道理,於是自己保管了一張,給蔔上清保管一張,柳依娘則保管那最重要的一張。三張圖分開後,體積縮小了,可以隨意折迭,藏在任何地方,他們才分別就寢,一覺睡醒,準備啟程時,卻發現路金花失蹤了,房門還是內閂著,只有窗子虛掩,房中沒有打鬥的痕跡,被褥曾經睡過又折好了。這證明她不是被人擄劫的,她的馬也不見了,馬欄中留著不少撕碎的布片,那是用來包住馬蹄,使它不發出聲響,也證明路金花是自己離開的,否則不需要如此費事,但她為什麼要一個人悄悄離開呢?走時連字條都不留一個,這使柳林四聖百思莫解。

  柳文佩比較細心,他在路金花的窗外仔細地看了一遍後,提出了第一個判斷:「她不是一個人走的,昨夜有夜行人到她房中走過,這人是她認識的,兩個人沒有爭鬥,然後她才跟著那人走了!」

  柳依娘問道:「何以見得呢?」

  「她住的屋子剛好前兩天沒有住人,地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灰,留下了很淡的腳印,除了她的之外,還有一對比較大,是出於一個男人的。」

  柳依娘似乎不通道:「我一夜沒合眼,她就在我隔壁,假如有人來過,我怎會聽不見一點聲息!」

  「這證明來人輕功極佳,一個男人,輕功極佳,又是她認識的,而且能叫她乖乖的走,這個人除了一字魔劍方衣外,不會有別人了。」

  「我想也是如此,方衣在字條上曾有為我珍重此身之句,可見他們的交情一定很不錯!」

  柳依娘長歎道:「金花這孩子也怪,方衣來了,又不是敵人,為什麼要偷偷的走呢?」

  「我想他們一定有原因,否則路金花不致如此魯莽,方衣既然在此,天南三煞一定也在此不遠,跟我們見見面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都是為了惠文藏珍……」

  柳文佩笑道:「你問我這些話等於白問。」

  歐陽不凋卻道:「方衣被人稱為一字魔劍,有個開口不說第二字的毛病,跟我們在一起可實在不方便,我想他把路金花單獨叫走,多半是為了這個緣故。」

  柳依娘不服氣道:「他們在一起又能暢談了麼?」

  歐陽不凋笑道:「至少方便得多,男女雙方情意相投時,一切盡在不言,有時連一個字都嫌多餘,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這個意思。」

  柳依娘仍是不服氣道:「我就不信一字一句能表達出感情來,就是稱呼一聲,至少也得兩個字。」

  蔔上清笑道:「這一點我們可拗不過老四去,他成過家,有過卿卿我我的經驗,男女之間的事,他瞭解最深。」

  柳依娘問道:「四哥!你跟四嫂能一字一句談天嗎?」

  歐陽不凋微帶惆悵地道:「怎麼不能,有時我們整天也說不了兩三個字,就是默默地對坐著對看著,也能過一天。」

  「那不把人憋死了。」

  歐陽不凋輕歎道:「不會的,千言萬語,不必滾到舌尖,對方都知道了,言語反覺多餘了。」

  蔔上清半是玩笑,半是惑慨地道:「想不到其中還有如此韻味,我們這一生是無緣領略了,路金花既是跟著意中人走了,我們也別耽誤時間,趕快追上去吧!」

  大家備好馬,結帳啟程,仍是由柳文佩在前循蹄跡追蹤,出鎮之後,發現了一件怪事,路金花的黑馬在三十幾丈外就與另一騎會合了,在啟程前,他們似在會合處交談良久,因為夜來微雪,從腳印上可以看得出來。可是他們所去的方向,卻是往東南而去,柳文佩愕然地道:「這兩個人鬧的什麼鬼,怎麼往這個方向走了?」

  「這條路能通江西嗎?」

  「不能!西折到九華為止,東南直行,則到黃山,一直過去就到浙江了,由那邊轉四川,豈不是更遠了。」

  「也許天南三煞為避人耳目,故意抄遠道。」

  「這條路已經夠遠了,他們為避人注意,也要爭取時間,如果從浙江再轉過去,許老弟將藏珍圖送到襄陽後,會同左良玉的手下,也可先趕到巫山了,他們不是自找麻煩?」

  幾個人一聽也怔住了,蔔上清道:「我們不妨把圖再詳細研究一下,說不定藏珍地點不在巫山……」

  「怎麼可能呢?只有巫山有四十九峰!」

  柳依娘道:「昨天我們驗圖之餘,把它當作巫山,才對上注四十九峰不去深究,其實我覺得三張圖上的山峰都不相迭合,每張圖上的山峰數都有四五十個,加起來恐怕不止四十九峰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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