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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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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玉春道:「那有這麼簡單,你受傷後一直昏迷不醒,劉老伯看看沒辦法,才決心一行,把五妹也帶了去,萬一碰上了清水教徒,說不得只好用蠱毒來對付他們了。」 呂四海道:「那萬萬不可,雪雪雖然是金蠱門少主,但也受規律限制,在苗疆之外,不得用蠱。」 邢玉春道:「為了救你,誰都豁出去了,五妹帶了苗天秀去,準備把本門幾種蠱術都教給她,由她出手施放,這樣在規律上,可以稍微變通一下。」 呂四海道:「那也不行,金蠱門下弟子都受這個限制。」 玉蘭道:「對苗天秀來說已沒有多大分別了,她反正已犯了戒條,一刀是殺,十刀也是殺,小姐準備回去後替她向姥姥求情,許她將功折罪,目前只有這個法子才能稍退清水教徒的蠢動。」 呂四海不禁長歎一聲道:「我這一次受傷,累壞大家了,正在這麼忙的時候,偏偏我不能分勞!」 邢玉春道:「老四,你別這麼說。你拚殺了那個老道士,建了最大功勞,也等於削弱了清水教一倍的實力。對於三神宮的被毀,王倫把事情硬壓了下來,不敢讓一般的教徒知道,以免使徒眾對清水教失去信心,他們把玄真子捧成活神仙,如果讓人知道活神仙也會被人殺死,必然會有許多盲從的愚夫愚婦幡然覺悟,而脫離清水教的覊絆,劉老伯正計畫把這件事傳揚出去。」 呂四海立刻道:「那不可以。殺死玄真子是萬不得已的事,我心裡正感到歉咎,因為他並沒有招惹我,是我自己找上門去的,人都死了,何忍再加以宣揚!」 邢玉春道:「可是,這件事可以打擊清水教的聲望!」 呂四海道:「二姐,我們的敵人不是清水教,只是那些害民的奸徒,我只希望這件事能使他們知所警惕,稍作收斂。因為清水教的目標跟我們是一樣的。」 邢玉春道:「不一樣,他們是為了權勢,我們是為了救民複國,完全是兩個目的,否則我們就不必跟他們作對了。」 呂四海道:「那只是王倫等幾個人的錯誤,並不是整個清水神教都如此,清水教中不乏忠義之士,像朱法昌等人,都是心存漢室的義士,而且清水教能深入民心,已頗有建樹,因此我們只能清除敗類,不可以打擊清水教,說不定我們將來也要借助這一股力量呢!」 邢玉春一歎道:「可是清水教控制在王倫那些人手裡,不把這些人除去,始終是老百姓的禍害。」 呂四海道:「可以想辦法的,複社的宗旨是除非大奸大惡之徒,絕不輕言殺字,玄真子只是糊塗,卻無惡跡,殺死他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邢玉春道:「五妹也是這樣說,因此劉老伯還沒有付諸實行,他也說要徵求你的意見。」 呂四海道:「劉老伯行事的手法未必全與複社相同,你沒有把複社的事告訴他吧?」 邢玉春道:「沒有,雲大姊叫我們不要說。」 呂四海道:「雲大姊是真正有見識的巾幗女傑,她對這些遺老的心情十分瞭解,所以才不讓你們說的。」 邢玉春道:「為什麼呢?」 呂四海道:「複社真正的目的在於濟世救民,以民生為第一,劉老伯他們的見解未必相同。」 邢玉春道:「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呢?」 呂四海一笑道:「我們反清,只因為清廷對漢人一直未能公平,處處採取壓迫的手段,並不是一定非要由漢人做皇帝不可。假如清廷有一個皇帝能排開滿漢之分,對天下的老百姓一視同仁,處處以民生為念,我們還要擁護他呢!但遺老們卻認為非我族類,絕不可入主中華,差別也就在此,所以一些遺老對複社中人未必引為同道。」 邢玉春道:「我總算懂了,難怪複社中人會不避嫌疑,甘心被罵為漢奸,而出仕清廷。」 呂四海道:「不錯,像海老伯,以及出西巡撫陳輝祖,他們的行為都是只求心之所安,卻不求世人的諒解。」 邢玉春道:「海中堂一心為民是值得欽佩的,陳輝祖卻沒有做一個好官,這又是怎麼說法呢?」 呂四海笑道:「陳輝祖可曾為自己賺過一分私利?他的家我們也去過了,可是有錢的樣子?一個做官的弄得民怨沸騰,卻無利可圖,又是為什麼?」 邢玉春道:「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 呂四海道:「為了替複國大計鋪路,他在山西任上搜括的資財不下億萬,被王倫吞去的不過十分之二三,其餘的都拿來資助別處的義師了,以兩淮水災而言,他用別人的名義捐助的賑銀達二千萬兩,比我們出的力更大!」 邢玉春道:「可是他在山西不是一樣害人嗎?」 呂四海道:「不錯,他在山西的政聲是不好,可是他搜括的都是一些有錢的人家,害不到升鬥小民的身上。他在家裡跟我單獨密談了一個時辰,就是給我看他辦案的底稿,他鑄成的大獄有四百十九件,事主全是為富不仁之徒,這些人也只有用他的方法才能榨出油水來,所以他的行為才真正的可敬。」 邢玉春一歎道:「那真是冤枉他了。不過既然他對付的都是這些人,為什麼沒有人感激他呢?」 呂四海道:「因為他沒在山西做過一件好事,而且能說話的都是當地有勢力的人,也就是吃過虧的人,他的政聲怎麼好得起來呢?」 邢玉春道:「你們過去對他的印象也夠壞的。」 呂四海苦笑道:「當然,過去我也有一點感覺,那就是他所構陷的人都非善類,但因為他在山西並無德政,我們才想到要對付他。」 邢玉春道:「以後我們做事可要小心一點了!」 呂四海道:「是的,經此一事後,我得了個教訓,瞭解一個人的善惡,不能只靠耳聞。以王倫的清水教而言,如果我們不是深入內部,光是從表面上去調查,誰會曉得他那些殘民以逞的惡毒陰謀?」 邢玉春默然片刻道:「老四,難得你醒了過來,劉老伯說你只要清醒,傷勢就不礙了。不過你還是要多休息,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弄去。」 玉蘭在旁笑道:「邢姑娘,呂爺既已醒過來,您也該放心了,去休息一下吧。您有四天四夜沒合眼了……」 邢玉春道:「不累,我沒有做什麼事。」 玉蘭道:「怎麼不累呢?雖然沒有做什麼吃力的事,但這四天四夜全是您一個人招呼,實在夠辛苦了!呂爺雖然神智不清,但飲食還是照常,連身邊那些瑣碎事,也都是你料理的。」 邢玉春紅著臉道:「鬼丫頭,你又多嘴。那是你躲懶,我叫你幫個忙你都不肯。」 玉蘭的臉也紅了道:「那些事您一個人也辦得了。」 呂四海道:「什麼事?」 玉蘭伸伸舌頭道:「爺,您問邢姑娘吧,您一定餓了,我給您熬小米粥去。」 說完,她一溜煙跑出去了。 邢玉春恨得咬牙道:「小鬼,明天我也走了,看你還作怪不!」 呂四海道:「二姐,到底是什麼事?」 邢玉春紅著臉道:「還會有什麼事,你吃了要拉,髒了要換要抹。最可恨的是老五,她跟你已經有了婚約,卻拉不下臉來,拖著我這個厚臉皮的老大姐來代辦。」 呂四海就感到不好意思,連忙道:「二姐,這實在是委屈你了,小弟真不知說什麼才好!」 邢玉春卻嫣然一笑道:「別說那些,是我自願的,否則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做。而且,也不能怪老五,感情是感情,在成親之前,要她給一個赤條條的大男人洗澡抹身子,她實在不好意思,尤其是還有別的人在。何況她也不會做,這位小姐自出生以來就沒侍候過人。」 呂四海感動地道:「你二姐又何曾侍候過人呢?」 邢玉春道:「我雖沒侍候過人,至少我見過不穿衣服的男人,所以她們就認定這是我的活兒了。」 呂四海道:「二姐,你這麼一說,連兄弟我都無地自容了,我相信雪雪絕沒有這個意思。」 邢玉春笑道:「我是開玩笑罷了,我也知道她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你傷得也奇怪,脈息內臟都很正常能吃能拉,就是昏迷不醒。劉老伯急壞了,說你是神智受了震傷,拖了兩天,實在不能等,才急著去給你找大夫。」 呂四海道:「其實大可不必這麼費事,最多再調息一兩天,我就可以完全恢復了,因為我是頭九命貓!」 邢玉春道:「別開玩笑,你現在到底如何?」 呂四海一笑道:「很好,那天我來不及多告訴你們一句話,才害得你們這樣緊張,我發覺自己受了內傷,立刻自閉靈脈,使神智進入混沌的狀態,然後施展內功自療,這是恢復最快而又最安全的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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