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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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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子臉上現出了笑意,手足舞動更急,想把這可惡可恨的小夥子由條條銀絲割成碎片。 可是突地一道寒光,由眼前飛射而至,那是呂四海脫手擲出的長劍,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手法拋出去的,當時未加注意,現在居然逕奔他的咽喉刺來。 玄真子大吃一驚,本能的舉掌往劍上拍去,這時他功力凝聚,一拍之力何等強勁,那枝劍立刻被拍飛了,而且他心生歹念,將劍拍向呂四海。 劍是回頭了,可是萬點銀絲卻失去了控制,被呂四海雙臂一振,激射而回。 當玄真子發覺上當,已經來不及了,無數的銀絲如同利箭,穿進他的身上、臉上,釘了密密麻麻。 他左眼上釘進了三根銀絲,玄真子仍然睜大了眼,運足最後的一口氣,盯著呂四海。 他相信自己最後的一拍之力送出去的那枝長劍,以呂四海當時的狀況,一定無法接住。 他已明白這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但他不甘心先倒下去。 可是他眼前所見的景象使他全身都涼了,呂四海正接住了劍柄,全身一無所傷,臉上現出了歉然的神色,歎了一口氣道:「玄真子,可惜你百餘年的修為,只因一念之差,落到這個結果,我實在不想傷你的性命,但你執迷不悟,我也沒有辦法了。」 沒有傷到呂四海,已經使玄真子難受了,再聽到他這番奚落的話,胸中一口怒氣直往上沖,大吼了一聲,釘在他身上的銀絲一起被震飛,直往群俠那邊飛去。 呂四海大喝一聲:「賊道,臨死還想害人?」 身隨語發,劍光暴出,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將那蓬銀絲全部擊落。 玄真子以最後一口真氣,震射身上的銀絲,想拖幾個墊背的,現在他緩緩轉過身子。 見到最後的一個希望也落空了,不禁浮出一個失望的苦笑:朗聲道:「一住塵世百廿年,人稱大羅天上仙,今日懷恨化風土,常留遺憾在人間。馬壇主,告訴王倫,不殺呂四海,大業永無成就之日!」 說完最後的一個字,他的身子緩緩的倒了下來,身子漸漸地萎縮,冒出絲絲的白氣,沒有多久,整個人都不見了,地上只剩著一堆衣服,一頂道髻與一雙雲履排得整整齊齊,整個軀殼卻消失無蹤。 良久,劉策駭然叫道:「這老道上那兒去了?」 呂四海輕輕一歎道:「屍解風化了,這個老道士的確是修為有素之士,我不該壞了他的道基。」 劉策怔了一怔才道:「我聽說白蓮教徒中有這個名詞,只以為他們是說來哄人的,想不到真有這回子事。呂老弟,老朽真佩服你了,若不是你,誰都制不了他。」 呂四海惻然道:「他的修為在我之上,如果我不是使了些手段,用脫手飛劍分散他的注意,乘隙反擊,最後一定是我先倒下。」 劉策大笑道:「老弟,你別自謙了,老朽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呂老弟,決鬥分生死時,功力高低深淺並不足恃,心智更是決勝的要素,你勝得既公平又漂亮。」 呂四海搖搖頭道:「我總是感到很不安。」 邢玉春笑道:「四弟,有什麼不安的?這老妖怪為虎做倀執迷不悟,你如果不除了他,將來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要傷在他手中,他是王倫的靠山,你剪除了這個老妖怪,使王倫知所警惕而收斂一點,正是一樁大功德。除惡即是揚善,你該高興才對!」 江雪雪也道:「是啊!四哥,不但你該高興,我們也為你高興,今夫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呂四海四面看了一下,但見殘屍遍地,惻然道:「殺孽太重了!」 說完這句話,他雙腿一軟,口中鮮血直噴。 邢玉春站得最近,動作也較快,搶前扶住了他,沒讓他摔倒,急忙問道:「老四,你是怎麼了?」 劉策也忙著上前,先把把他的脈門,然後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一下道:「沒關係,他只是脫了力,他以三十歲的年齡,與兩甲子修為的高人力拚,能撐過去已經是難得了,還能不受損傷嗎?」 江雪雪也急了道:「劉老伯,要緊嗎?」 劉策道:「江姑娘,你也是練武的,我說不要緊,諒你也不會相信,但老朽可以保證他絕無性命之虞,至於多久才能恢復,那就要看他的體質與受損的程度了。可惜的是這兒沒一個醫生,老夫雖略解醫道,卻也不敢胡亂診治,只好先用保命金丹護住他的元氣。」 好在大家身上都帶著救急的內傷藥,邢玉春連忙取出來道:「用我的吧,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差,仇家又多,因此我配製的護命金丹是最好的。」 劉策接了來,傾出兩顆紅色的藥丸聞了一聞,又咬碎了一顆嘗了一嘗道:「不錯,邢姑娘的護命金丹確是無上聖品,現在先給他服十丸。」 邢玉春道:「十丸太少了麼?全給他服下去……」 劉策道:「不可,此乃虎狼之劑,只有暫時的效力,他如果虧損得很厲害,服多了反而有害。」 江雪雪道:「雲大姊的醫道很精,偏偏她又走了。」 劉策道:「不要緊,萊陽地面上我有個朋友,是累世名醫,號稱賽扁鵲,我們立刻把他送到萊陽去就診好了。」 說著扳開呂四海的牙床。 呂四海卻知覺全失,昏迷不醒,劉策搖頭道:「他的傷勢太重,藥力無法化開,必須要個人咬碎了後,用真氣度下去。」 江雪雪道:「我來!」 劉策忙道:「不行,邢姑娘這護命金丹藥性過剛,君臣互鋪,用來治男子的內傷是很適合,但你是純陰之體,度過去的真氣陰性太重,沖淡了藥性,就減卻一半的神效。」 江雪雪一怔道:「那要誰才適合呢?」 劉策道:「藥是邢姑娘的,製藥的那位大夫很高明,完全是根據邢姑娘的體質配製,還是麻煩邢姑娘吧。」 度氣送藥,要嘴對嘴,邢玉春雖然往昔不檢素行,這時竟紅了臉道:「那怎麼行呢?也不一定非要用我的藥,五妹,你身上也帶著治傷的藥吧?」 江雪雪道:「帶是帶了,但我的內傷藥只能治女人,對四哥沒有用。二姊,這是救急,你還避什麼嫌疑呢?何況我們已結蘭譜,份為姊弟,你就快一點吧。」 邢玉春沒有辦法,只好傾出十粒藥丸,放在口中嚼碎了,對著呂四海的嘴,暗運真氣,將藥一點點的度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呂四海雖然還是沒有醒過來,但臉色已轉好一點,不似先前那樣蒼白了。 劉策又把了一下脈息道:「好得多了,此地靠近登州,玉版鄉的賊党隨時可至,不宜久留,我們快撤退吧。」 眾人連忙準備外撤,由江雪雪抱著呂四海,臨行時放起一把火,把三神宮摧毀在沖霄的烈焰裡。 ▼第十一章 青雲山莊 呂四海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船艙裡,船還在輕輕搖晃,似乎尚在航行中。 他睜開眼睛,半天才習慣了刺目的強光,向四下看了一看,但見邢玉春和衣半坐在他榻前的地上打瞌睡。 掙動了良久,仍感四肢無力,他軟弱地叫道:「二姊!二姊!這是什麼地方?」 他喊第二聲時,邢玉春立刻就醒了,她飛快地爬了起來,握著他的手,驚喜萬狀地叫道:「老四,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你足足躺了四天四夜!」 呂四海一怔道:「四天四夜,有這麼久?」 邢玉春的眼泡還是紅腫的,臉色十分憔悴,此刻卻充滿了歡容道:「可不是,足足四天四夜,差點沒把人急死,光害得小老五就為你哭了兩天。」 正說著玉蘭溜了進來,看見呂四海醒了,也是歡喜異常,向前一跳道:「邢姑娘,你別說小姐,她才哭了兩天,你卻哭了四天,眼睛到現在還紅著呢!」 邢玉春居然紅了臉,白了她一眼道:「小鬼,就是你眼睛沒紅,你昨天晚上幹嗎偷偷地擦眼淚?」 玉蘭也不好意思,低頭笑了笑,呂四海道:「我沒想到會一病四天,累了大家了!」 邢玉春道:「老四,你也是的,那天我們這麼多的人在,你幹嗎要一個人跟那老道拚命呢?」 呂四海苦笑道:「我不拚命行嗎?你不知那老道士有多厲害,幸虧他自恃身分,不屑先出手,否則那一天我們至少有一大半的人會先給他擺平。」 邢玉春想想倒也是實話,那一場罕見的惡鬥,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因此一笑道:「老四,也多虧了你,我從來也沒想到你有這麼深的功力,想到我自不量力,在京師時還敢去找你們麻煩,如果你不是手下留情,在梨香院,你就可以把我擺倒下來交給高朋了。」 呂四海微笑了一下,又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邢玉春道:「在山東海外飄著,本來要把你送到萊陽去療傷的,可是清水教從我們毀了三仙山之後就銜恨切骨,王倫也趕回來,集中全力要對付我們,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在海上等待時機,劉老伯帶人上萊陽去把那個賽扁鵲接來,替你治病。」 呂四海道:「何必那麼費事,我休養一下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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