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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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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安瀾踟躕不答,玄真子卻點頭道:「有的,這是貧道與教主的決策,利用天災人禍,激起民變,本教趁機舉事,才能夠得到回應。」 朱法昌急道:「這怎麼行呢,如此一來,我們多年來收攏人心的工作不是白費了嗎?」 馬安瀾道:「異族入主多年,人心已死,假如沒有一個非常的刺激,無法喚醒民心。」 朱法昌道:「可是真相揭開,我們就成了萬民的公敵,對我們更為不利了。」 馬安瀾笑道:「這件事不會被大家知道的。」 朱法昌道:「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呂大俠不就知道了。」 馬安瀾道:「不讓他開口就成了。」 朱法昌道:「殺人滅口不是辦法,殺一二人何足以杜天下悠悠之口,前明自從成祖設東西兩廠,假殘殺以塞言路,才引致後世權臣把持朝政,一蹶而不振,終致流寇四起,而斷送了江山。」 玄真子笑道:「先生的思想太迂了,前明之亡,不是異族入侵,而是張李二人利用天災而藉暴民作亂,勁搖了國本。我們要想奪回神器,也應該走這條路,而且預為之籌,製造災亂,把握主動。」 朱法昌道:「我反對這個做法。」 馬安瀾冷笑道:「先生反對也沒有用,事情已經做了,除非先生能使水災平息,河水倒流。」 呂四海道:「即使貴教有此神通也已遲了,兩淮災民成千上萬,流離失所,更不知有多少生命葬於洪流,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解散清水教,使你們不再為惡。」 朱法昌道:「呂大俠,清水教半以神道,半以民族大義,吸收教眾已近十萬,那是一股很壯盛的力量,遽於解散,似乎太可惜了。至於大俠所指陳的一切,朱某自承不當,然事已成,只有在賑災方面設法彌補,並且保證以後絕不發生類似的事情。」 呂四海道:「在下並非存心與貴教為敵,貴教若能如此,呂某不但贊成,而且還會盡力去協助。」 朱法昌道:「那太好了,本教能有呂大俠這等英才加盟,對異日匡複大業,必將有莫大的幫助。」 呂四海道:「問題是先生在清水教中能作多大的主,先生的保證,有多大的效力?」 朱法昌道:「敝人的教務總監,王教主雖為一教之長,但教中事務,有十大總監督察行事,敝人可以作主的。」 呂四海笑笑道:「先生太相信自己了,王倫在設教之初,要借用各位前輩的聲望,才對各位如此尊敬,時日一久,他的勢力已成,就不是先生等人所能控制的了。假如先生真的還有控制之力,決堤之舉先生怎會毫不知情呢?」 朱法昌不禁一怔道:「大俠之意是說王教主要擠開我們,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三神山為本教培植義軍的所在,島上有甲士三千,都是本教的精銳,這些人都在敝人的指揮之下,王教主難道不要這些人員了嗎?」 呂四海微微一歎道:「先生究竟是個讀書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怎麼鬥得過這些玩權弄權的小人呢?如果先生尚有統禦的權力,馬莊主就不會實話實說了。」 朱法昌目注馬安瀾,他默不動聲色,玄真子卻笑道:「朱先生,你不要中了他挑撥離間之計。」 呂四海卻朗聲道:「呂某此來,原為清除清水教的海外巢穴,阻截一次殺劫,三神山上既然有朱先生這等人在,那件事可能不會發生。」 朱法昌道:「什麼事?」 呂四海道:「王倫準備在山東舉事,先生知道的。」 朱法昌道:「不錯,山東是清水教的發祥地,實力多半集中於此,舉義自然也從此地開始,只是時機還沒有成熟,此刻尚言之過早。」 呂四海道:「一旦舉事後,有些什麼計畫呢?」 玄真子道:「這是本教的機密,怎可輕泄?」 呂四海道:「我不想探聽貴教的機密,只是提供我知道的事?讓朱先生對照一下。王倫在山東舉事時,三神山上的義師是不準備動用的。」 朱法昌道:「不,我們要配合行動,由島上取襲登州府以為響應,這兒已準備了二十艘大船。」 呂四海笑道:「光是襲取登州府,豈能成事,清廷在山東至少有十萬雄師,靠這三千人能抵擋得了嗎?」 朱法昌道:「但山東有百萬民眾,一旦事起,他們都會聞風回應,何懼乎十萬雄師?」 呂四海道:「先生被一些虛幻的事實蒙蔽了眼睛,你能看得見的,只是迷信神道的一群愚民而已,真正的有識之土,對清水教的所作所為,早已深惡痛絕,即使有匡複之心,也不會投入清水教,而且還會阻止自己的子弟鄉人參與,他們不肯把有用之身,投入一群凶人的掌握。」 馬安瀾冷笑道:「那只是一群忘了根本的亡國奴,清水教也不希罕他們,我們的教眾已足堪一戰!」 呂四海正色道:「不錯,我相信十萬教徒,為神仙之說所惑,個個都憨不畏死,但他們能與正規訓練有素的精兵對抗嗎?」 馬安瀾道:「可是這一戰足可反映清廷之殘忍,天下志士都會起而回應,大事可定矣。」 呂四海道:「這才是你們的目的,你們準備拿這十萬人的性命造成更大的動亂!」 馬安瀾道:「匡複社禝,從異族的手中奪回神器,總要流血犧牲的,只要這犧牲有代價。」 呂四海冷笑道:「不錯,犧牲的是那些無知的愚民,收取代價的卻是你們,事發之後,你們就乘上那二十條海船,帶著那三千精銳,浮海遠飄!」 馬安瀾臉色一變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呂四海冷笑道:「你們計畫雖密,但總無法掩盡天下人的耳目。」 馬安瀾朝玄真子道:「副教主,這等機密的事都洩露了出去,我們裡面一定有奸細了。」 玄真子冷笑道:「沒關係,把這小後生擒下來,從他身上拷問消息的來源,不難把奸細找出來,拿下!」 那一列羽冠道士正待仗劍合圍,朱法昌卻擺手叫道:「慢來,馬莊主,你們果真有這個計畫嗎?」 馬安瀾笑道:「朱先生明鑒,靠魯省地面上的一些教民,的確不足以應付清廷大軍,而且靠著一群難民,也不足以成事。我們真正的倚仗,是散處在各地義軍,他們都是受過訓練的精銳,只是分得太散了。不過,王教主四出連絡,已經得到了他們的回應,只待我們義軍一舉,他們就會聞風而起。」 朱法昌道:「為什麼我們這三千義師不投入戰場?」 馬安瀾道:「這三千義師是我們基本的武力,據教主的調查估計,義師最壯盛的是太行山,也不過才千餘人,我們以三千之眾,將是最大的一支,逐鹿中原時,才能取得最高的統率權,否則我們就要成為人家的附庸了。」 朱法昌道:「匡複大業,何論主從?」 馬安瀾笑道:「難怪呂四海都說你是書生之見,群雄逐鹿時,都是以大吃小,歷代雄主都是在這種方式下取得優勢,如果沒有絕對的優勢,我們不是替別人白忙,就是連性命都賠上。」 朱法昌臉色大變道:「我沒想到你們竟有著這種存心!」 馬安瀾道:「誰都是一樣,大局未定,固然可以同仇敵愾,但功成之後,人人都不甘屈居人下,到那個時候再來爭奪就太遲了,為未雨綢繆計,當然必須預先控制大局,把握優勢。」 朱法昌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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