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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三天,他帶了不少家俱回寓,箱籠棍棒,整整裝了一大車,還有兩隻狗、一頭山羊、一隻猴子。

  雲飄飄道:「什麼?我們要喬裝賣藝的?」

  呂四海道:「不是喬裝,是代替,這都是一個叫武家班的行頭,他們一行也是六個人,兩男四女,兩老兩大兩小,對我們最適合了,這個班子在太原已經耍了個把月,正準備換碼頭。」

  雲飄飄道:「那是掛過號,亮過相的,換了人行嗎?」

  呂四海道:「不換人,完全是原班人馬,這三天我一直在揣摸他們的言行舉止,覺得差不多了,臉型也記下了,你們再練個幾天,剛好在路上等著他們。」

  雲飄飄道:「這些玩藝兒倒是難不住我們,走索爬竿,大家都練過,吹彈小唱,小妹跟青兒也對付得了,只是原來的那個班子不會洩底嗎?」

  呂四海道:「不會,他們已經在嵐縣落腳,那是鐵船幫的碼頭,我請鐵船幫把他們暫時安頓下來,兩個月後再放他們離開,而且補償他們五百兩銀子作為遣散之用,從此之後,我們一直用武家班的名義活動就行。」

  邢玉春笑道:「老四,你實在鬼計多端!」

  這兩天內,他們就在寓所中閉門練習,形貌也改了,雲飄飄成了班主武老兒,牛青兒成了個中年婦人武大娘,呂四海是唯一的青年男子,因為他要敞開胸膛,那是別人替不了的。

  江雪雪仍然是少女,玉蘭本就是小孩子,邢玉春施展疊骨法,也成了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武家班在臨汾登場,耍了兩天,居然頗為轟動。

  然而在太原的消息傳來卻頗出意外,陳輝祖在嶺南雙傑的保護下啟程返籍,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準備越太行山假道河南返浙江。

  呂四海聞訊笑笑,不以為意。

  這是他希望發生的情況,因為他已經得到了黃河鐵船幫的協助,密令黃河沿岸的快舟隨時待命,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們追上去。

  武家班草草地結束了臨汾的場子,過曲沃,逕抵垣曲,換乘快舟順流而下,在孟津渡口,恰好遇上了陳輝祖的家人。

  鐵船幫的消息很靈通,一直跟住那夥人,陳輝祖的家人很多,行囊箱籠,足足有十幾輛大車。

  呂四海沒有停留,略過不管,搶先在汜水等著他們。

  這是第一次嘗試性的接觸,而且他判斷事情非常正確,汜水的虎牢關是三國時名城,劉關張桃園三義在此地合戰溫侯呂布,是名聞遐邇的古跡。

  陳輝祖是個附屬風雅的人,到了這兒,必然會流覽一下虎牢形勢,再者這兒也是交通要地,商旅往來眾多,武家班就在虎牢關前擺下了場子。

  車隊經過,果然在關前停了一下,武家班這時也玩得最熱鬧,吸引了一大堆的看客。

  陳輝祖在白秋風與古冬寒的陪伴下,首先在虎牢關外登高眺望了一番,然後就往這邊湊了過來。

  車隊中有一批陳府的家人,比較得閒的已跟經著幾個護院的武師在這邊瞧熱鬧了,看見他們過來,連忙用手排開看熱鬧的人叫道:「站開,站開,我們大人來了。」

  陳輝祖居然很和氣地道:「陳虎,不必如此,現在我已經是布衣之身了,跟大家一樣。」

  那叫陳虎的僕人道:「大人不過是一時受挫而已,有敬王爺與和中堂在朝斡旋,過不了多久,必可官復原職。」

  陳輝祖輕歎一聲道:「宦海浮沉,案牘勞形,我可實在膩了,偷得浮生半日閑,才覺得閒之可貴,我倒真想從此湖山終老,在故園享享耕讀之樂。」

  陳虎不禁一怔,半天才道:「大人無意東山複起,也該為奴才們想想,奴才等追隨大人多年,總巴望個出身。」

  陳輝祖看他一眼,然後輕歎道:「陳虎,你放心,不管我是否還出仕,總會為你們作個安排的。」

  呂四海手中在敲鑼,耳朵裡一直在聽他們的談話,心中卻感到很奇怪。

  他看出兩件事,第一、這個陳輝祖的長相端正,似乎不像個貪官的樣子。

  第二、他看出嶺南雙傑對陳輝祖的態度很恭敬,而且是真正的恭敬,難道他們受過陳輝祖的什麼好處,才肯為他如此賣命?

  邢玉春與牛青兒耍一套長槍破雙刀才罷,陳輝祖點手把呂四海叫了過去。

  呂四海這時完全是走江湖賣藝人的打扮,辮子盤在頂上,赤了上身,披著一件無袖對襟短披肩,露出肌肉堅實的胸膛,打了一個喏道:「大人有何吩咐?」

  陳輝祖笑笑道:「你們這個班子在太原府耽過?」

  呂四海道:「回大人,小人等吃的是江湖飯,四海為家,那兒都去,上個月剛離開太原府。」

  陳輝祖道:「嗯。聽說你們的玩意見很受人歡迎,在太原府時,我因事羈身,抽不出空來給你們捧場,那知道會在這兒遇上了,也算有緣,你們把拿手的玩幾套,我會好好的賞你們。」

  呂四海恭身道:「謝大人!」

  於是拉開木架,支起一根粗得像手指般的麻繩,長約三四丈,中間垂下成一個弧形,軟飄飄的。

  雲飄飄打起小鼓,玉蘭先上去,在繩上打了一套醉仙拳,她身軀靈便,馬步極穩,繩子雖然不住地晃動,她卻如鳳擺楊柳,隨著繩波起伏,打得一步不錯,贏得四周釆聲雷動。

  獻技完畢,她飄身落地,臉不紅,氣不喘。

  陳輝祖十分滿意,把玉蘭叫過來,拉著她的小手笑問道:「小姑娘,你今年幾歲了?」

  玉蘭紅著臉道:「回大人,十四歲了!」

  陳輝祖道:「你練功夫有七八年了吧?」

  玉蘭道:「是的,民女六歲開始練功,有八年了。」

  陳輝祖道:「難得!難得!剛才你那一套醉仙拳步子穩,火候深,普通人練過二三十年,也不見得比你高明。」

  呂四海心中又是一動,看樣子這老傢伙的眼光還真厲害,說話相當在行,倒不像個不會武功的。

  他怕玉蘭在應答上露出破綻,忙上前道:「稟大人,小人這妹子還真聰明,也肯用功,女孩子練這種輕巧功夫,原本占點便宜,多承大人誇獎。」

  陳輝祖笑道:「說得也是,看賞。」

  他往後點點手,就有一對大丫環從車上下來,捧著一個福漆木盤,襯著紅綢,盤中是一對一兩重的小金鏈子。

  玉蘭取了金錁子,屈膝道:「謝大人厚賜。」

  陳輝祖笑道:「這是單賞給小姑娘買胭脂的,貴班還有什麼拿手絕活兒,再練兩套,只要看得我中意,我一定重重地打賞。」

  呂四海躬身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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