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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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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諸 二 那是伍子胥的聲音,有了支援,專諸精神為之一振,立即隨著他衝殺出去,另一名蒙面的劍手也跟他們會合成一路,沖出了宮門後,忽然迎來了一大堆人,赫然是公子光帶了一大群執劍的武士攔住了去路。 伍子胥繼續向前衝殺,居然跟公子光的人殺了起來,那名追隨同行的蒙面人想是由公子光派遣來援救的助手,見到公子光後,心神大定,殺伐也不如先前勇猛了,與公子光敷衍地隨著,那知公子光忽地一劍,將那人砍成二段,他的侍衛們亂劍齊下,將那人剁得粉碎。 伍子胥利用這個機會,對公子光刺出一劍,劍中肋下,侍衛一陣大亂,搶著上前救護公子光,也擋住了宮中侍衛的進路,伍子胥才帶著專諸,趁亂走脫。 他們藏身的地方是靠近吳山的一個小茅屋中,進屋之後,伍子胥立刻脫去了身上的衣服也叫專諸換了衣服,桌上放著吃了一半的酒肴,他叫專諸坐了下來,兩人繼續開始對飲,好像是一直在飲酒似的。 不久之後,果然有人洶湧而來,乃是皇宮中的追兵,領著幾個劍士破門而入,伍子胥立刻迎上去道:「各位有什麼事?伍員雖然出亡在貴國,卻也還是有名有姓的人,各位仗兵私闖而入,莫非認為伍員是好欺負的嗎?」 領頭的一名侍衛臉色已不太好看,冷冷地道:「伍先生好自在,居然還有閒情午夜長飲呀。」 伍子胥臉色一沉道:「伍員家遭巨變流浪異國,約得一位知己在此借酒消愁,莫非這也觸犯了貴國的戒律了。」 那侍衛冷冷地道:「觸犯戒律倒不會,只是伍先生這場夜飲太巧了一點,偏偏在此時此地。」 伍子胥冷笑道:「此時此地飲不得酒?」 那侍衛哼了一聲道:「先生是結廬此間嗎?」 伍子胥道:「不是,伍員原本寄居都中的,因為吹簫市上,引得貴國人士謂伍員為怪物不得已才於最近寄居此間,以遠離人世,免致放浪怪誕之嘲。」 那侍衛道:「巧就巧在這裡,今日夜間有一蒙面刺客入宮行刺,幸未驚動皇駕已被發覺在我們的重重包圍下,刺客已將就擒,忽然又來了兩個幫手,幫助他突圍而出,在市街上遇上公子光率部前來脅拿刺客,公子光刺殺了其中一人,但其中之一也刺傷了公子光,混亂中被那二人脫困,一直逃到此地,就失去了蹤跡。」 伍子胥微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臺端以為刺客是逃來舍間躲藏,被伍員藏匿起來? 這一點伍員可以擔保絕無此事,各位不信的話,可以搜一下。」 那侍衛冷笑道:「不必搜,吳山上下就是這麼一間草茅,草茅中也藏不下四個人。」 伍子胥笑道:「說的是啊,附近別無居舍,伍員在這兒招友長飲,澈夜燈火未滅,再笨的人也不會躲到這兒來的,各位還是趕緊去追拿刺客要緊。」 那侍衛冷笑道:「再上去已是絕壁不會有路了,而且那兩個刺客身手高明,天下罕見,只有伍先生可堪比擬。」 伍子胥臉色一沉道:「閣下是把我們當刺客了?」 那侍衛道:「刺客是兩個人,先生在這兒飲酒的也是兩個人,而且是武功與先生差不多的高手,這實在太巧了。」 伍子胥怒聲道:「閣下如果因為捉不到刺客而無法交代,想把伍員抓去頂個數,伍員倒是沒話說了,亡國之臣,還不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而已,各位如果需要就把伍員綁了去,只是別連累到我這位朋友。」 那侍衛冷冷地道:「刺客一共是兩個人,光是請先生一個人前去,我們又將如何交得了差呢?」 伍子胥怒道:「伍員一身擔了還不夠嗎?各位要弄清楚,伍員是因為家恨難消,愧顏偷生,已有生不如死之感,才賣各位一個交情,我這朋友卻是貴國的人,家有妻小父母,謀刺國君之罪要株連九族的,伍員可不能害人。」 那侍衛冷冷地道:「先生是天下知名之士,行刺國君又是一件大事,斷不會草草了事。 先生與貴友跟我們走一趟,清濁自分,假如沒有這回事,貴友不會受牽連的。」 伍子胥冷笑道:「朋友!伍員在楚國就是被人以莫須有之罪名逃亡的,對這一套可清楚得很,到了大獄之中,三木之下,還有我們可申辯的餘地嗎?伍員不辭一死以成全,這位朋友卻沒有這個必要陪伍員送死吧。」 那侍衛冷笑道:「那只好怪他交友不慎,也揀錯了喝酒的時間與地點,少不得要受點委屈了。」 伍子胥怒聲道:「混帳,你竟一口咬定我們是刺客了。」 那侍衛冷笑道:「除了你們再也沒有別人。」 專諸忍不住叫道:「大哥!他們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冤屈人,還跟他們講什麼道理,乾脆拚了。」 伍子胥苦笑道:「兄弟!咱們赤手空拳,拿什麼拚呢?還是認了吧,好在我們問心無愧就讓他們綁了去吧,跟這些侍衛老爺是沒有道理說的,到了官堂上,我們還有分辯一下的機會,因為我由楚出亡來吳,原是想借重吳君一雪家恨的,早些時還上過一道節略,申明攻楚之策,吳王頗有允意,我怎麼會行刺吳王呢?」 那侍衛冷笑道:「就是因為這個原故,我才懷疑你,你是四年前上的節略,國君一直沒有採納,你由恨生怨,才有行刺之舉,別的人不會有冒險行刺的理由。」 伍子胥仰天長笑道:「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伍員家遭巨難,豈是銜私怨之輩,假如員要行刺,我該去刺殺楚平王才對,刺殺吳王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那侍衛道:「伍子胥!你這些年窮途潦倒,吹簫市上,已經不是當年叱咜風雲的蓋世英雄了,我認為你只想以殘餘之生,再作一件轟動天下的事,所以才有行刺國君的蠢舉,那裡管是什麼國家的君主呢?只是你運氣不佳,沒有得手,又笨得沒選一個好的退路,逃到這個絕地,雖然你備下這半席殘筵,又怎能瞞得過我們的眼睛呢?」 專諸又要拚命,卻被伍子胥用眼光止住了,輕歎一聲道:「兄弟!忍耐一點,你還有家小,千萬不能衝動,否則我真的有口莫辯了,讓他們綁去好了,有事我一身當之,必要時我拚死頂罪,也會替你開脫的。」 專諸從他的眼中看見了從容與鎮定,知道伍子胥一定另有安排,遂不再頑抗,攤開了兩隻手,學伍子胥一樣,聽任那侍衛把兩人都捆上了,正待押出門口時,忽然遠處燈火通明,又擁來了一批人,卻是公子光與另一個全身武裝的壯士居首,公子光的胸間傷處已用細絹裹紮好,神色顯得很蒼白,這名侍衛立刻上前恭身道:「二位公子來了,卑職已擒獲刺客,請二位公子定奪。」 公子光看了他們一眼,道:「就是這兩人嗎?」 那侍衛道:「是的,一個是楚國的逃臣伍員,另一個是他的同夥,卑職追到此地發現前路已絕,只有他們兩人在草屋中飲酒,想來一定是他們了。」 公子光冷笑一聲道:「燭庸!這是你率領的部屬吧?怎麼會如此飯桶呢?難怪連皇宮都守不住而被人闖進去了,國君如果要靠他們保護,那實在太危險了。」 他身旁那戎裝武士,正是吳王僚的次弟公子燭庸,烏黑的臉上泛起一片怒色,走上前就對那侍衛一下猛摑,將他打得滾倒在地,拉出劍來,遂想砍下去,卻被公子光拉住了道: 「燭庸,不能殺他,因為這兩個刺客中間,有一個人是我的門客,你最好問問清楚,以免我受嫌。」 公子燭庸道:「怎麼,這裡有你的門客,是誰?」 公子光道:「伍先生是知名之士,不會屈居我門下的,另一個是本國的名劍士專諸,現在居我幕中。」 公子燭庸怔了一怔道:「專諸!我聽過這個人,兄長,他不是那個名琴伎燕娘的知心人嗎?聽說為了燕娘……」 公子光一笑道:「是的!為了燕娘,我跟蓋餘鬧得很不愉快,幸虧國君把他壓了下去,但這專諸卻是季叔的布衣知交,由季叔帶來向我說項,我卻不過季叔的面子,把燕娘還給了他,還把他留在我家裡。」 燭庸道:「這件事怎麼沒聽說起呢?」 公子光笑道:「季叔那個人你是知道的,一向不肯張揚,如果不答應他可能會吵到國君那兒去,國君一定是支持他的,我只好賣他一個面子了,原是想成就他一番義舉的,他卻不肯居功了,叫我不要說出去,還把專諸推薦到我門下,好躲開他市義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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