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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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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搖頭道:「不然!他是個極有城府的幹才,老實說一句,我也是被他誆了來的。」 說著把公子光引他晉見吳王僚又加以破壞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道:「燕娘豔名噪滿吳市,蓋餘何以早不見有納嬌之舉,我想這根本是他派人先去唆動的。」 專諸一怔道:「公子光不會如此吧?」 伍子胥道:「不!在我的看法中,一定是他策動的,兄弟!我是在朝廷上打過滾的,這些事我比你看得透。」 專諸道:「他為什麼要如此呢?」 伍子胥道:「藉以示惠,使我們為其所用。」 專諸默然片刻道:「那我也很感激他,這表示他對我們的器重,才怕我們為別人所用,士之生為報知己,就憑他這番知己之情,我也願意為他賣命的。」 伍子胥欣然道:「兄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否則我會勸你夤夜私逃,我之所以留下告訴你這些話,就是想瞭解你的看法,公子光不會是個仁君,但卻是個雄主,這種人值得我們為他一灑熱血,以後為了避嫌,我不來看你們了,刺僚登極是你的事,等他取得大權後才有我的工作。」 說完他也告辭走了,那些侍姬們重新進來,為他們鋪好床褥,然後又恭敬地行禮退出,掩上了房門。 專諸沉思片刻,才上前拉著燕娘的手笑道:「燕娘!我們終於在一起了,讓我看看你,今夜你好像比以前更美……」 燕娘卻輕輕一皺眉道:「那是由於衣裝的緣故。」 專諸一笑,道:「你錯了,你終日周旋豪門,卻獨獨青眼相加于一個寒士,我又怎會以羅衣取人呢?」 燕娘道:「那郎君為什麼覺得妾身較常日為美呢?」 專諸道:「因為你現在是真正屬於我了,以前我們雖有接近的時候,卻都是可望而不可及,旁邊總要有兩個討厭的人,只有今夜,我們才能私室相對。」 燕娘輕輕一歎道:「郎君!我倒不這樣想,當我到這兒來的時候,我還期望著相聚的快樂,但聽了伍將軍的一番話,我反而後悔了,我真希望你沒有來。」 「為什麼?我能捨下你嗎?」 燕娘一歎道:「郎君,你知道我們這一聚花多大的代價?」 專諸笑笑道:「不大!我的一條命而已。」 「我們相聚又有多久呢?」 「在我有生之年,我們是不會分開的。」 燕娘哽咽道:「我知道。可是我還要問,那有多久?」 專諸想想道:「這很難說,那要看時機,也許是三五年,也許僅有三五月,但我若一擊得逞,就是一輩子。」 燕娘淒然道:「那不是我的希望,我要的是白頭相守,再挨個三五年,我就能自由了。」 專諸苦笑道:「燕娘!如果你這樣想,那你就選錯人了,你不該愛上一個劍手的,一個劍手的生命是短促的,像一塊極薄的乾柴,只能作轟轟烈烈的一次燃燒,發出強光發出火、熱,使世人為之震動,然後就化為一堆劫灰。」 燕娘道:「你必須以一個劍手終此生嗎?」 「是的!一個劍手的命運,從開始時就註定了,而且永遠無法改變,除非能拋棄了劍,但棄劍之後,這個人也失去了靈魂,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了。」 燕娘怔了一怔,道:「既然這是郎君的選擇,妾身就不說什麼了,我們上床去吧,不知道將來還有多少日子,但我們必須盡情利用每一個能抓到手的日子。」 她嫋嫋地走到裡房,開始卸裝,脫得只剩一重輕紗隱約地遮著她迷人的胴體,專諸眼中射出了灼人的情焰正想吹熄燭炬,但燕娘卻阻止道:「不!讓它們點著,使你能看得見我,我能看得見你。」 專諸笑笑道:「那也好,我真捨不得看不見你。」 燕娘燕然一坐,對著銅鏡坐下,開始勻朱染黛,著意修飾起來,專諸一直耐心地等著,見她施妝完畢,又開始拿起玉櫛,梳她柔黑的長髮,不禁笑道:「人家都是起床後梳樁,你怎麼在就寢前著妝呢?」 燕娘柔媚地笑道:「因為我們與別人不同,我們的日子既是那麼短促,我必須在每一刻你能看見的時間裡,都給你一個最美的印象,那樣在我們分手時,你才有最多的記憶,缺憾是填不滿的,但越少總是越好。」 專諸忽然激動,緊緊地抱著她滾到床上,扯去她身上的輕紗,吻著她如玉的酥胸,如櫻的紅唇,如…… 口中喃喃地道:「燕娘!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燕娘用手指著胸前的一塊朱紅的斑記道:「郎君,我此身一無可取,唯一可給你的就是這裡。」 那一抹鮮紅在她的玉肌上十分清晰,鮮豔欲滴,專諸不禁心動,在上面吻了一下道: 「這是什麼?」 燕娘肅容道:「守貞砂,是我九歲那年點上的,這些年來,為了保持這點清白,我不知受了多少磨難。」 專諸激動地道:「燕娘,你太傻了,你知道我不重視這些,我要的是你完美的心靈。」 燕娘道:「你不重視我重視,我生而不幸,幼遭孤露操此賤業,在我的心靈上已經沒有尊嚴了,唯有留此清白之身,獻給我自己最心愛的人,今天指給你看了,證明了我的清白,我覺得這一生就有個交代了。」 專諸無限憐惜地將她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榻上,在無限聖潔的情懷中,兩顆心,兩個人密密地結合在一起了。 在公子光府邸中的生活是逍遙的,公子光將他們夫婦待若上賓,供應奢華,雖然會不時來探訪他們,也不多作打擾,溫語片刻就走,讓他們完全生活在自己的天地裡,只是有一點令他們不滿的就是太寂寞了。 除了他們兩夫婦外,就只有四個侍兒,沒有朋友,過的是與世界脫節的生活,專諸倒還好,有時可以偷偷地出去探視一下母親,但公子光不讓燕娘前去,而且專諸看母時,也一定是在夜深的時候,稍語片刻,在天亮前一定要離開,公子光為這件事再三致歉,請求他們忍耐與寬恕,但也無可奈何,因為都城中皇室的耳目密佈,公子光不能讓人知道他養著一個技藝精湛的刺客。 專諸的母親受了囑咐,對外揚言他的兒子因為燕娘為豪門所奪,憤而離家不知所終,就這樣悄悄地過了兩年,燕娘生下了一個英俊雄壯的男孩子,滿月之後,就由乳媼帶著送到祖母處撫養了,專諸開始變得不耐煩,幾番問公子光請求一擊,公子光總是推說時間未至。 有一天,專諸實在忍不住了,藉口探母,懷著短刃,悄悄地來到了皇宮,伺機想狙殺吳王,但也忽略了皇宮內的警衛力量,剛越入宮牆,還沒有找到吳王的寢宮,就被發現了,好在他是蒙面的,沒有被人認出身份,憑著一對鋒利短刃,他在數十名劍手的包圍下努力地衝殺突圍,儘管他技藝超群勇不可當,但仍脫不出包圍。 身上已經受了幾處外傷,氣力也竭了,他眼看不免,又怕連累及家人和公子光,正準備用短刃劃毀自己的面目,而圖自戕時,忽而警號連作,圍牆外又飛進兩條人影,都是蒙著臉使著長劍,進來後,什麼話都不說,逕直殺向那些侍衛,其中一個劍技尤精,奮力幾劍死了好幾個人,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兄弟!你太莽撞了,還不跟我走,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太冒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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