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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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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政 二 呂去惡再度欺身而上,正在這時,陰影中忽然走出幾個人影,一個極具威嚴的聲音: 「好了!你們都住手。」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衣著高貴素淨,滿臉正氣,氣度非凡,呂去惡見了那人後,臉色微變,急忙收劍恭身作了一個禮後才道:「大夫!您怎麼會來寒舍的?」 那邊的陳甫陡然也惶恐地道:「嚴大夫!您怎麼來了?」 聶政不知道這中年人是什麼身份,但同來的人中有一個美麗的少女使他忘其所以,跑去握著她的手道:「小薇!你怎麼來了?咦!你帶著喪,莫非老師他老人家……」 那少女正是他的師抹,他心目中的女神季薇,她穿了一身素布的衣裙,頭上結著麻淒然地道:「聶大哥!父親在一個月前歸西了,是酒醉而亡故的……」 聶政如遭雷擊,大聲叫道:「什麼?老師他……」 那中年貴人在旁道:「季老丈是嚴遂生平至友,此次嚴遂擺脫俗務,原期一訪故人,那知反而害了他老人家……」 聶政目中怒火直噴厲吼道:「是你害死了老師。」 季薇連忙道:「聶大哥,這可怪不得嚴先生,是父親他老人家一高興,喝多了酒,才醉死了的,他已經那麼大的歲數了,能夠有這麼痛快的一個歸宿……」 嚴遂有點黯然地道:「季老丈一生豪放,逞醉一笑而仙遊,倒也不負生平,但嚴遂對此實難辭其咎。」 聶政這才收回了憤恨的眼光,季薇道:「聶大哥!這位嚴遂先生字仲子是父親很器重的一個人,他是韓國的大夫。」 聶政冷冷地一拱手道:「嚴大夫。」 季薇忙又道:「聶大哥!我知道你看不起做官的人,但嚴先生不同,父親對他十分推重,爹還請他照顧你呢。」 聶政道:「老師賞識的人定必不錯,但照顧卻不必了。」 季薇道:「可是父親的喪事,卻多虧嚴先生一手料理。」 聶政才又拱手道:「那倒是應該謝謝了,只是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呢,我說什麼也得為他老人家盡點孝心的。」 嚴遂輕歎道:「仲子與季老丈是忘年之交,為他盡點心也是應該的,木來是應該通知壯士一聲,可是時屆暑夏,要通知壯士,往返最快也要七八天,季老丈的遺體可不能等這麼久才收殮,所以仲子擅自作主收殮了,草草成服後,就伴同薇姑前來知會壯士,不想趕到府上就遇上了這件事,仲子忙又請貴友陪同趕來了。」 聶政道:「這件事可怪不得我。」 嚴遂神色一正道:「那當然,其中始末,仲子已經聽得一位姓費的公子說過了,是敝國的人太胡鬧了。」 說完神情莊肅地道:「陳甫!你還不快把聶大姑送出來,你挾著相府的勢力,橫行不法居然鬧到齊國來了。」 陳甫遲遲未應,嚴遂憤然道:「陳甫!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連我的話都不聽,別以為你在俠累面前得寵,但你畢竟是個下人,我這大夫照樣還可以治你的罪,還有!呂護衛,我知道你是個聞名的劍客,怎麼會幫著他胡鬧?」 呂去惡恭身道:「大夫見責極是,卑職不過是得知聶壯士英雄了得,想藉此拉攏他而已並無惡意。」 嚴遂怒道:「胡說!聶壯士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豈會在這種手段被你們籠絡,你要為你的主子籠絡人才,也得認識一下物件。」 呂去惡聽他如此一說,也將臉沉下來道:「嚴大夫,雖然呂某的地位不如你尊崇,但有點不同,我是客卿的身份,拿的是韓相爺私人的俸祿,可不受你這大夫的節制。」 嚴遂被他這一頂,未免氣往上沖,正想厲辭發作,聶政卻道:「嚴先生,這裡既非韓邑也不是朝政公事,聶政自己料理得下,無勞先生費心。」 呂去惡冷笑道:「嚴大夫,你聽見了,這姓聶的未必肯領你的情,我知道你想拉攏他為你所用,這個念頭未免打錯了主意,我以韓相的赫赫聲勢都打不動他呢,何況你這個大夫,你在韓城不得志,一味跟相爺過不去,連自己都難以保全,人家也不會儍得跟著你去遭殃,而且……」 嚴遂氣得混身亂顫,怒聲道:「住口,我雖是韓邑的大夫,卻是天子所委,在我心目中只有天子,連韓候也是天子之臣,韓傀俠累又是什麼東西?」 呂去惡哈哈大笑道:「嚴大夫,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卻連一點時勢都不明白,周室自平王東遷之後,已經是名存實亡了,五霸之後,繼而七雄,所謂天子,只是一個傀儡而已,何嘗有一點實權,你還存著尊王攘夷之心,怎麼能得君候的器重呢?今日天下,誰有實權誰為尊。」 嚴遂大聲叱喝道:「胡說,你無君無父,與禽獸何異?」 季薇上前道:「嚴先生,跟這種人能講道理嗎,你還是省省精神吧,讓我來跟他談,呂去惡,我限你立刻把聶大姐送出來,否則我腰下之劍,立取你的首級。」 呂去惡一笑道:「我聽說南山隱土季高是當世有名的劍客,我也奇怪聶政在短短幾年之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武功,原來是投到季高門下去了,方才領教了一下,卻也未見高明,你是季高的女兒,想必較為高明吧。」 聶政連忙道:「季薇!讓我來。」 季薇道:「聶大哥,我知道你的劍技不會遜於他,只是劍器不及,為什麼不把父親給你的劍帶出來呢?」 聶政道:「我一直遵守著老師的訓誡,不敢輕易使用。」 季薇急了道:「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呀,人家擄劫了大姐來威脅你,你是自衛呀,父親可沒有限制你不要自衛。」 聶政豪然一笑道:「季薇!你錯了,老師授劍的用意是要我用來作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不是與傖夫豎子爭勝的,憑他們這幾塊料,還不配我使用寶劍,你退下來。」 季薇頓了一頓才道:「聶大哥!你的劍器太差了,怎麼跟他們爭鬥呢?要不你就用我的劍吧。」 說著解下腰間的劍遞了過去道:「這是雌劍,比你的雄劍要短一半,份量也輕了一半,但鋒利過之,雄飛而雌伏,你要用父親傳你的靜字訣才能發揮其長。」 聶政含笑推開道:「連我的劍都不屑使用,更何況是你的劍呢,季薇!你放心吧,我不會輸給他的。」 說完仍然挺著手中的那柄凡鐵,勇猛地沖了過去,呂去惡冷笑一聲,揮劍直擊,仍是採取先前的戰法,想斬斷他手中的劍,那知這一次聶政不再閃避,奮力迎上,當的一聲激響,兩劍交觸,凡鐵不敵利器,豁然而折。 呂去惡得意之極,搖劍再擊,那知聶政將手中的斷劍奮力擲出,直奔面前,不閃不躲挺身受劍。 呂去惡削斷聶政的劍後,以為必可將聶政置於死地的,萬沒想到聶政會挺而走險,採取這種同歸於盡的戰法,雙方距離既近,聶政的擲勢又急,萬般無奈下,他只得半途撤劍自保圈回劍來,砸開那半截殘劍。 就是這刹那間的空隙,聶政的身子如風一般的捲進,單拳直搗,疾逾閃電,呂去惡才看見一個影子,聶政的拳頭已擊中了他的胸膛,咚的一聲,直打得他飛跌出去,聶政迅速跟進一腳踩住他的劍,一腳踏在他的胸膛上。 呂去惡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目光如炬,盯著他的敵人厲聲道:「聶政,呂某自負天下無敵,想不到會敗在你手中,呂某別無要求,只求你做個好事,讓我死在劍下。」 聶政冷冷地道:「我才不殺你呢,我只要你交出人來。」 呂去惡頓了一頓才道:「那可沒辦法了,人不在我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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