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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聶政一怔道:「什麼,陳甫沒把我姐姐帶到你這兒來?」

  目光如炬,回頭盯著陳甫,這老傢伙見呂去惡被制,早已嚇得混身直抖,跪下道:「聶壯士,小人該死,小人原不想冒犯令姐的,都是受了薛無同的……」

  聶政厲聲道:「我只問你,你把我姐姐送到那兒去了?」

  陳甫顫聲道:「令姐確是送到此地來了,呂去惡的意思想先將令姐先送往韓城,作為人質,威迫壯士就範的,那知道被他的家人偷偷的放走了。」

  聶政怒道:「胡說,如果人被放走了,我怎麼沒碰上?」

  呂去惡道:「沒有胡說,放走令姐的是我的妻舅,他是個很正派的人,不滿我的作為,悄悄地放走了令姐,自己也跟著跑了,可能是怕我們追趕,才不敢回去,必然是躲到那兒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正在這時,王鐵牛也從宅裡出來,沖到面前道:「大哥!我抓住了幾個女的問了一下,大姐不在裡面,被一個叫秦璞的傢伙救走了,那傢伙是呂去惡的妻舅。」

  呂去惡道:「秦璞是個很好的青年,不會虧待令姐的,他們一定是躲在那裡,最多過一兩天就會送她回家的。」

  有了王鐵牛的證實,聶政相信這件事不假,可是他找不到聶榮,怎麼也不能放心,呂去惡在地下道:「你一定要找我交人,我也沒辦法,你不如殺了我的好,否則你就等兩天,令姐再不回家你就唯我是問。」

  聶政怒聲道:「等兩天你溜回韓城去了,我還去找你不成,見不到我姐姐,我絕不放過你。」

  呂去惡吼了一聲道:「聶政,我輸在你手下,生殺聽便,可是你不能貶低我的人格。」

  嚴遂忍不住道:「你們這種人還有人格?」

  呂去惡憤然道:「嚴仲子,你是個做官的人,你們的人格表現在政事是非上,我是個劍士,劍士的人格是表現在個人的尊嚴上,我在韓相府任職也許是不明是非,但他賞識我,重用我,士為知己者死,我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這一點我並不慚愧,但今日我折于聶政之手就不會回到韓城去了,這一點聶政或許比你更能瞭解。」

  對於這番話,聶政倒是頗有知己之感,所以他提起了腳,讓呂去惡爬了起來問道:「你的妻舅在你家裡嗎?」

  呂去惡道:「不!他是韓邑人,這次是跟我一起探望拙內的,因為陳甫他們來了,談了一會兒,就發現他不見了,同時令姐也不見了,才判斷是他帶了逃走的。」

  「何以見得是他帶走的呢?」

  呂去惡苦笑道:「陳甫為了防令姐私自逃走,將令姐的手腳都捆上了,結果發現繩索都被割斷,令姐不知去向,必然是有人救走的,而我家就是這位舅爺失了蹤。」

  聶政道:「那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他呢?」

  呂去惡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把令姐帶回家去,你不妨先回家去,也許一兩天之內,就會有消息,假如再沒有,我陪你到韓邑去,找不到,你拿劍把我殺了,我也只好認命。」

  聶政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發下了一句狠話道:「呂去惡,我就先回去等著,假如三天之內仍無消息,我就唯你們兩家是問,那怕你們逃上天去,我也饒不了你們。」

  呂去惡苦笑道:「聶政,什麼時候你要殺我,儘管提劍來好了,呂某技不如你,但還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聶政哼了一聲,回頭昂然而去,到了村口拴馬的地方,嚴仲子與季薇帶了一批從人也跟了過來,嚴仲子道:「壯士放心好了,秦璞家在韓邑,對此人我略有所知,倒是個守義的君子,令姐如果真為他所救,必無差錯的。」

  聶政拱拱手道:「多謝嚴先生。」

  季薇道:「聶大哥,我是來向你報喪的,因為怕路上不便,才請嚴先生送我來,同時他也很想來看看你。」

  聶政輕歎一聲道:「老師仙逝,我這個做弟子的應該到他老人家墳旁結盧守喪一年才是應盡的孝道,我現在卻抽不開身來,老母年邁,乏人侍候,長姐又不知下落……」

  季薇連忙道:「聶大哥,父親臨終前交代過,絕不要你拘禮去守喪,而且連我都不要留在南山。」

  聶政微怔道:「你不在南山要到那兒去?」

  季薇臉上一紅,嚴仲子道:「壯士,季高先生臨終曾有遺言,將薇姑托交給你,著令她一俟三年喪期服滿,就下嫁到府上,在這三年中,她就暫居在捨下。」

  聶政愕然道:「要住這麼遠?」

  嚴仲子笑道:「齊韓雖為異國,但往返不過幾天的路程,實在也不能算遠,本來你們都是俠義兒女,現在就住到你家也沒關係,但季高先生是個很守禮的人。」

  季薇道:「聶大哥!我到嚴先生家裡去還有一個工作,那也是父親指示的,嚴先生與韓傀交惡,俠累門下蓄有不少死士,恐將不利於嚴先生,他這次來是向父親求救的,父親自己因為年紀大了,不宜擔任這個工作,原想介紹你去的,但也考慮到伯母年事已高,不便為你作主,臨死前特別告訴我,要我去為嚴先生護家。」

  嚴仲子道:「請薇姑去護家是不敢當,犬子頗喜武事,嚴某是請她去教授劍法,三年服滿後,嚴遂當為故人遣嫁孤女,今天已經很晚了,令堂在家憂心如焚,嚴某也不便前去打擾,明日再登門造訪吧。」

  聶政道:「那不敢當,嚴先生駐駕何處,明日……」

  嚴仲子道:「嚴某此次入齊系私行,不便招搖,假逆旅棲身,同時為掩形跡,未敢留名,壯士來訪不便,還是嚴某踵訪吧,同時薇姑也該前去叩見令堂。」

  聶政實在也心急母親在家,同時聶榮的下落不明,也許家中已有消息,不敢多作耽擱,匆匆地告辭了。

  飛馬回到家中,已是夜深,聶夫人還沒有睡,焦急地等著他,見他安然歸來忙又問起聶榮的事。

  聶政將經過的情形說了,還怕母親不放心,極力勸慰,那知聶夫人倒比他看得透,歎了一聲道:「只要榮兒不落在壞人手裡就行了,那個姓秦的既然敢不畏權勢,救出你姐姐,必然是個俠義君子,也許是躲到那裡去了,一兩天后,他知道消息,一定會把姐姐送回來的,倒是不必耽心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明天別賣肉了,把家裡整理一下,好接待那位季姑娘。

  怪不得我幾次催你成親,你都左推右推,原來早就有了知心人了。」

  聶政只有尷尬地苦笑一聲,什麼話都不便說,王鐵牛跟聶政出去找聶榮時,錢二虎一直在家裡照應著聶老夫人,兩個人都沒回家,於是幫著整理了一下。

  第二天清早,聶政家門前來了個三十左右的青年漢子,指名要找聶政,行色十分匆促,聶政接見後,還沒通名,他卻先開口道:「聶兄!小弟秦璞。」

  聶政大喜,連忙拉著他的手道:「秦兄!家姐怎麼樣了?」

  秦璞似乎還有點畏忌,聶政道:「秦兄!你放心好了,昨夜我已經到過田家口令親家中並且……」

  秦璞怔然道:「聶兄去過了,有沒有跟呂去惡衝突?」

  聶政笑道:「那怎麼免得了,但問題都解決了,家姐現在何處?為什麼沒跟秦兄一起回來?」

  秦璞囁嚅地道:「令姐還好,只是腿扭傷了,兄弟只得先將她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再來通知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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