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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聶政輕歎道:「這些兄弟都很清楚,但不知他們將家姐擄到何處去了?」

  費豪道:「本來他們想兼程回韓,但陳甫前來收購絹匹尚未足數,再說為這種事逃回,韓傀也無法交代,韓相府中有一個高手呂去惡,本籍也是齊人,居於城北郊四十裡的田家口,這幾天剛好也返家省親,他們到那兒去暫避了,而且也想利用呂去惡來對付聶兄。」

  聶政沉思片刻才道:「他們去了多久?」

  「沒多久,但他們都是乘馬的,聶兄追是追不上了,只有趕了去,但那呂去惡是有名的高手,聶兄……」

  聶政歎了一聲道:「家姐因我而受累,縱或不敵,也得去拚一下了。」

  費豪沉思片刻道:「這都是薛無同搗的鬼,他也跟著去了,聶兄這次可不能饒他,即使殺了他,家父也不會過問的,兄弟很抱歉的是無法為助,我們雖然整天馳馬射箭,卻只是做樣子,沒有一點真才實學,別說是呂去惡了,就是陳甫帶來的幾個二等武士,也足可把我們殺個人仰馬翻的。」

  聶政躬身謝道:「費兄能不念舊嫌,告知消息,兄弟已感激不盡了,怎敢再望相助,如果費兄肯幫個小忙,借兩騎快馬……」

  費豪忙道:「沒問題,兄弟早就準備好了,想到聶兄此去必不免一番爭鬥,自然必須節省體力,馬匹備在城外,而且連兵器都準備好了,因為要避人耳目,不便直接在此交給聶兄的。」

  聶政連連稱謝,費豪引著他們往城北走去,雖然已經過了閉城的時候,但費豪是郡官的公子,叫開城門倒不是費事,那兒果然有人備了兩騎快馬與兩支長劍。

  聶政也不再客套了,謝過費豪,就與王鐵牛登馬而去,雖然泥路並不好走,但聶政卻仍能把馬催得飛快,幾乎是一口氣地趕到了田家口,那只是一座小集鎮,有著四五十戶人家,大部份都是簡陋的平房,只有一幢像樣的莊院,聶政不用詢問,已經判斷這是呂去惡的宅院了。

  只有在公候相府做高級食客的人,才有資格住那種地方,也只有那幢宅子,能容下十幾個人。

  聶政還是很小心的,借著初升的月光,先看了一下地下的蹄痕,費豪的消息是很正確的,這地下有車跡,有雜亂的蹄印,而且都是新印上去的,證明那些人剛來不久,聶政沉思了片刻道:「兄弟!這次可要用到你了,你把馬匹在這兒藏好,先繞到屋子後面去,我去公然闖門要人,想得到他們不會肯好好交出來的,我就將他們引到空地上去決鬥,這時候你悄悄進去,把大姐救出來,騎了馬先逃回城去。」

  「大哥一個人應付得了他們嗎?」

  聶政一笑道:「像陳甫家中的那些角色,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呂去惡不同,他是韓相俠累門中的首席武師,武功必然非等閒可此,我想總有一場好鬥,但你不必替我擔心,我一個人好辦,打不過可以溜,只要能救出大姐,我犯不著跟這些人拚命去。」

  王鐵牛知道事關重大,不敢再開口說什麼,應命悄悄的先去了,聶政等了一會兒,才凝神聚氣,徐步向那幢大宅院走去,柵門深閉,裡面燈火輝煌,似乎很熱鬧,隔著牆透出了香氣,聶政又等了一會兒,才舉起腳,頓的一聲,把那兩扇木柱的柵門踢開了,舉步直闖而入有兩個女子正捧著食盒,端了菜肴,由側面的小屋中出來,大概是為正堂的客人送菜去,正好碰上聶政破門而入,嚇得驚叫出聲,把手中的食盒也拋掉了,一片叮噹,屋中立時湧出了一大批人,除了早上看過的幾個武士,還有陳甫和他的兒子陳灃,以及一個中年的魁梧漢子,殘臂眇目的薛無同走在最後,見到聶政後,他第一個就叫了起來:「這廝來了,他到得這麼快,一定有人走了消息。」

  那中年漢子排眾而出,朝聶政打量了兩眼,然後笑道:「朋友想是聶壯士了,在下呂去惡,一向在韓城棲留,沒想到鄉里間出了這麼一位少年英雄。」

  聶政冷冷地道:「呂去惡,陳甫擄了我的姐姐,送到你這兒,這事情有嗎?我齊魯之地都是慷慨豪直之輩,敢作敢當,有沒有就等你一句話。」

  呂去惡笑笑道:「事情是有的,但其間有點誤會,陳總管的意思並不想留難令姐,只是想借這個機會結識壯士。」

  聶政冷笑道:「聶政乃一介草野鄙夫,不敢高攀。」

  呂去惡笑道:「壯士太謙虛了,壯士乃草野奇土,埋沒市井屠沽之間太可惜了,以壯士的身手應該大有作為。」

  聶政冷冷地道:「在下生性疏懶,非肉食之器。」

  呂去惡笑道:「壯士在陳總管門前踏石留痕,足見高明,方今韓傀相父求賢若渴,虛心下士,壯士如果有志去投效,呂某當力為保薦,必然大有前程。」

  聶政漠然問道:「這是陳老兒扣留家姐的本意?」

  呂去惡笑笑道:「壯士精明幹練,如果呂某強自雲然,壯士也不會相信,起始是這位薛公子與壯士小有芥蒂,慫恿陳總管的令郎行此失禮之舉,但呂某得知後,覺得像壯士這種人才,不應埋沒鄉閭市井之間……」

  聶政這才拱拱手道:「呂前輩肯如此坦誠見告,聶政深感知己,只是聶政生性疏野,不耐豪門的繁文縟節,有負抬愛了,只請前輩將家姐放出。」

  呂去惡道:「令姐在這兒沒有受到委屈,呂某雖在韓地食祿,身家仍在齊地,自然也不會欺淩一個誼屬鄉親的弱女子,一定會平安送她回家的,只是敝人的建議……」

  聶政朗聲道:「人各有志,這件事不必談了。」

  呂去惡笑笑道:「那就不談了,現在說令姐的問題吧,如果壯士以禮叩門造訪,呂某必然向令姐弟道歉,著令車馬送二位回去,可是壯士破門而入……」

  聶政道:「是你們先強留了我的姐姐。」

  呂去惡道:「那是陳府的人失儀,呂某卻把她當客人般迎進門的,於禮上無虧,如果就這樣放令姐回去,呂某日後在韓城也難以混下去了,壯士以為如何?」

  聶政哼了一聲道:「閣下的意思怎麼樣呢?」

  呂去惡笑道:「如果壯士肯接受邀請,彼此俱為同僚,自然好說話,否則只有兩途,一個就是請壯士拿出真功夫擊敗呂某,技不如人,自然沒話說,如若壯士勝不過呂某,就只好將令姐帶到韓城作為人質。」

  聶政變色道:「這是什麼意思?」

  呂去惡冷笑道:「沒有什麼意思,敝人在韓相府中任首席護衛之職,非常需要壯士這種人材為臂助,一定要達到目的才肯甘休,壯士如果放得下令姐,自然不能相強,否則到韓城來,在下也必定有個交代。」

  聶政怒道:「你們這種手段不是太卑鄙了?」

  一名武士道:「呂大人,這廝敬酒不吃吃罰酒,未必有什麼真才實學,讓卑職去教訓他一下。」

  呂去惡笑道:「你為什麼不在中午找他一鬥?」

  那武士頓了一頓才道:「我們是到齊地來作客的,鬧市之中,到底不便太過放肆,現在就沒有顧忌了。」

  呂去惡笑了笑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你勝得了嗎?」

  那武士傲然道:「他只不過內力練得可以,卑職卻是受過正宗擊技訓練的,怎麼會輸給他?」

  呂去惡笑笑道:「你願意出去試一下也未嘗不可,只是我先把話說在前面,吃了虧可別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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