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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斟到第三杯時,壺中酒已經不多,瑛姑是先斟自己,再斟古如萍的,因此他只有小半杯。

  瑛姑也不客氣,就把那小半杯給了古如萍,聲音中有點哽咽道:「古兄,我實在很抱歉這樣子對你,我知道你也沒錯,但是為了民族大義之所在,我不得不如此,實在很抱歉,請你原諒我!更要請你那兩位美麗而多情的妻子原諒我,我知道我的身子不值錢,不足以用來跟你交換的,但現是我唯一表示歉意的方法了。」

  說到最後,她已珠淚盈眶,語不成聲了,古如萍詫然道:「瑛姑,你這是說些什麼了?」

  「古兄,很抱歉,那壺酒中我下了毒,是穿腸爛肺的鶴頂紅,我們兩人都中了毒,無藥可救了。」

  古如萍一向都是十分鎮靜的,在面對死亡時,也不例外,他只是鎮靜地問道:「為什麼?瑛姑,為什麼?」

  瑛姑垂淚道:「因為你破壞了我們義師大計,你是民族的罪人,我不得不如此。」

  古如萍道:「你胡說,我生為漢人,怎麼會做這種事,我自己雖未參加義師,但是我的親朋故友中,有不少都是義師的中堅或領袖。他們有事找我幫忙,我義不容辭地答應下來,總是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他們有了危難,我幾次奮不顧身去救援。我是定堂先生的入室弟子,怎麼會成為民族罪人的?」

  瑛姑泣聲道:「他們說你是的。」

  古如萍道:「他們?他們是誰?瑛姑,你做事難道不會去判斷是非的?一切都要聽別人的?」

  「我師父說你是民族的罪人,要我置你於死地,我雖然替你辯解過。但師命難違,我也沒辦法,所以我只有陪著你一死,來消除我心中的歉意。」

  「你師父是誰?」

  「白蓮教第十四教主,徐美英!」

  「什麼!你原來是白蓮教的門下。」

  瑛姑道:「是的,我就是白蓮教中十大觀音中的寶相觀音,也是教主的十大弟子之一。」

  古如萍歎口氣道:「瑛姑,我以為你是義師領袖,才願意傾力幫助你,我留在鷹王府也是為了這,否則我來王府的目的已達,早就該走了。你總不會以為我是為了戀棧這兒的富貴才留下的吧?」

  瑛姑道:「我知道你們夫婦都是不羈神龍般的人物,我好羡慕你們,好尊敬你們!」

  「但是你卻要毒死我。」

  「我是沒辦法,我師父說你一天不死,我們舉義大業不就多了一重障礙,你在這兒,已經破壞了我們幾處的分壇,破壞了我們多年的辛苦佈置。」

  「我破壞的是白蓮教的害人場所,那裡的情狀你知不知道,簡直不像人所為,連畜生都沒有這樣殘忍。」

  「我知道這手段是有些不當,但是沒辦法,為了複國大業,總該有些人要犧牲的。」

  「瑛姑!你用錯了字眼了。犧牲應該是自願的奉獻,而不是在任意糟蹋別人的性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侵佔、掠奪,這種行為又與異族帝酋何異?」

  瑛姑低頭不語了。

  古如萍又道:「再說你口口聲聲以複國為上,到底是複誰的國?」

  「自然是先明的國,我們奉之為首的朱三太子,是明朝的宗裔,他是大統正宗的傳人。」

  「那個人你見過嗎!對他認識夠深嗎?知道他的確是個有為的領袖之才嗎?」

  「這我不清楚,人是師父找來的!」

  「糊塗!荒唐,這麼重大的事,僅憑你師父的一句就信了,如果你師父騙了你,這人只是她任意捧出來的一個傀儡呢?或者是她攫奪權勢的工具呢?你不但自己糊塗地信了,還拖著一大批真正熱心志士,跟著你去胡來。」

  「我……師父不會騙我的。」

  「她是怎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至少你可以從旁觀察到,她對那個朱三太子是不是十分尊敬。」

  「他們是夫婦。」

  「瑛姑,你別笑掉人大牙了,白蓮教中沒有真正的夫婦,朱三太子跟她的女弟子也都有勾搭,徐美英自己也養了一大群面首,他們根本就是一對妖人!」

  「不……他們是為了練功。」

  「這是強詞奪理了,練功也不可以罔視倫常,師徒之間,任意苟合,豈是人的所為。這樣的一個人,你們要奉之為人君,這不是開玩笑嗎?如果你們成功了,我不是民族罪人,你們才是。明室末年,那時的政局如何,老百姓過的又是什麼生活,你雖未身經,至少也有耳聞,這樣的一個朝代值得去恢復嗎?」

  說得瑛姑低頭不語,古如萍又道:「我不是說白蓮教中沒有好人,但你師父和什麼朱三太子之流,絕非善類。白蓮教那一套複國的手段,更非正統。瑛姑,你統率的可是真正的義師,你可不能幫著你師父欺騙他們。」

  瑛姑痛苦地大叫道:「我沒有!我沒有!」

  「你為什麼不告訴大家,說你是白蓮教中的弟子,白蓮教若真的是王者之師,為什麼怕見不得人?」

  瑛姑近乎瘋狂地叫道:「所以我才要死!」

  「要死也不能拖我一起死!」

  「那是我師父的命令,我實在沒辦法。古大哥,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厲害,但是已經是無法挽回了,我唯有對你說一聲抱歉,到九泉之下,我願給你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

  古如萍忽而笑道:「你知道你自己錯了就好,懺悔是永遠不嫌遲的,別再迷信你師父的那一套,打起精神,好好地為義師去盡力,整個撇開白蓮教的一切。」

  瑛姑道:「不……太遲了,我們服的毒是無藥可救的。」

  古如萍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早就把它給換掉了,你放進酒裡的只是胭脂而已。」

  「什麼?你換過了,什麼時候換的?」

  「很早以前,阿喜還活著的時候,那個妮子喜怒無常,心胸又窄,不適合保管這種危險的藥品,因為不知道她在什麼時候會用來對付什麼人的,幸虧我換過了,否則我們倆今天兩條命可丟得冤枉了。」

  「豈止是你們死得冤枉,我們姐妹還更冤枉呢!平白無故,要終身守活寡。瑛姑,這種玩笑下次可開不得。」

  門外翩然地進來一雙麗人,卻是上官玲與上官瓏姐妹。

  瑛姑先是一怔,繼而跪了下去,低頭道:「小妹自知罪孽深重,請兩位大姐任意處置好了。」

  上官玲把她拉了起來道:「照你的糊塗,我真想給你兩巴掌,但又可憐你是個老實人!更欽佩你的一片苦心孤詣,我又不忍心下手了。」

  她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拿起了酒壺一聞道:「好酒。瑛姑,你可真偏心,好酒只給他一個人喝,還不快去斟上一壺來謝謝我們,為了保全你的那些義師,我們姐妹倆可是煞費了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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