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萬里江山一孤騎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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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在坐墊下取出許多零星物件,擲在地下,再由懷中掏出一部份物件,同樣地攤在地下,然後飛身上駝,朝四下慘然苦笑道:「各位所要的東西都留在地上,相信各位自己都認得清楚,不會摸錯了……」 四周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震呆了,連說話開口的人都沒有,一任他策著明駝,昂然地離開了! 孔文紀直到他的影子整個在漠野上消失後,才爆出一種豺狼似的獰笑聲,搶先走到那堆零星物件中,撿起一顆雀卵大小的珠子,珍重地收入懷中,然後朝四周得意地一拱手道: 「兄弟幸托諸君之福,勝得此獠,亦為諸君略盡棉薄,請各位來自行認回失物吧!」 四周靜寂了片刻,才有人開始向場中走動,終南掌門呂無畏不禁輕歎道:「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結束的。」 痛禪大師無言地搖搖頭,只是以目色示意一個弟子去將少林信符碧玉如意取了回來。 金沙堡主穀亮在領回杏黃錦旗時,忍不住對孔文紀道:「孔二先生替大家都出了一口氣,老夫十分感激,可是不該由著他如此離去的,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孔文紀哈哈大笑道:「谷兄儘管放心,不出六個時辰,這沙漠上就會多一具腐,鬼門關中,將會多一個冤魂。」 穀亮微微一驚道:「那「黃河秋星沙」倒底是什麼東西,會如此厲害法……」 孔文紀哈哈大笑道:「這是一種很稀薄的藥物,系產自黃河源頭星宿海上一種名叫秋的植物,根下有黃豆般的根瘤,榨出瘤中的汁液,加以熬制,使成透明晶狀顆粒,無色無味,可治風濕久痼等宿疾,其效如神……」 穀亮驚道:「那怎能將他挫退呢……」 孔文紀微笑道:「一滴是良藥,十滴可穿腸,兄弟在玉內壁敷之量,足可殺死十人而有餘,此物入腹之後,立刻化入四肢百骸,無物可解I」 穀亮想了一下又道:「老朽記得孔二先生也曾在中飲過酒,何以不會中毒……」 孔文紀得意地道:「「黃河秋星沙」不易溶解,惟沸熱之酒可化之,兄弟飲的是冷酒,故此毫無所得!」 谷亮失聲贊佩道:「原來孔二先生隔空運功熱酒,是別有用心了!」 孔文紀大笑道:「正是,這傢伙年紀雖輕,一身功力卻不在昔年獨孤明之下,不是用這方法還治不了他,兄弟自知離火神功也無法奈何得了他,卻可藉此將藥力化解酒中,這小子果然中了計,他將酒霧用內勁聚住,再冷卻歸原,做夢也想不到酒質會因此而變了!」 穀亮動容地道:「孔二先生神機妙算,可謂天衣無縫,澤惠天下,真是一件絕大的功德!」 孔文紀大笑道:「穀堡主太過獎了,兄弟不過是為己張本,順便也替各位代了一下勞,那裡敢當功德二字,只是落魂谷一向與武林朋友疏于來往,希望能藉這個機會,與諸君略結微緣,日後諸君有暇路過六詔時,歡迎諸君駕蒞敝穀小作盤桓!」 穀亮呵呵笑道:「孔二先生太謙虛了,好在在喉頭的二十年深結已經解開了,天下從此無事,我們這些武林朋友也該多連絡,老朽在半年之內,一定會專程去拜訪孔穀主的……」 這時另有一部份武林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天色漸有曙意,孔文紀一拱手道:「事情已經完了,我們也可以散了,諸君如不介意,兄弟想先走一步!」 穀亮彎腰作禮道:「孔二先生請!」 一些感恩附和的武林人跟著致禮相送,孔文紀傲然地朝大家點點頭,手搖摺扇揚長而去! 漠野上的群豪也開始散了,人影在曙色中幢幢地移動著,呂無畏見痛禪大師仍是寂然不動,一臉茫然之色,忍不住問道:「掌門人還有什麼感慨!」 痛禪大師徐徐歎道:「天下是真的太平了嗎?老衲只怕今後武林中的事會更多亂了!」 呂無畏愕然道:「掌門人此言何指?」 痛禪大師輕輕地道:「老衲只是憑著一種預感,卻提不出什麼根據,但願這是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呂無畏沉思片刻,也似有所得地道:「掌門人之言,老朽也有些同感,今日會後,落魂穀隱然已有武林霸主之象,雖然那姓孔的替我們取回了令符信物,不知怎地,老朽心中對他卻全無一絲好感!」 痛禪大師輕歎一聲,只是招呼門下弟子,默然地步上歸途,一場驚天動地的風雲際會,就是這麼結束了! 雖然在各人心中的感觸上都有點一絲成功的興奮,可是也有人替關山月感到惋惜,惋惜著一個年青高手的殞滅! 這小夥子像一顆慧星,突然地出現了,也迅速無比地消逝了,生命雖然短促,卻在人間留下了燦爛輝煌的印象……風刮在沙漠上,掃平了一些沙丘,又堆成了許多新的,昨夜聚在這兒的人都走了,風與沙掩蓋了他們的腳印,沙漠上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了,可是在浩翰的人海中還流傳著幾個名字,明駝令、獨孤明、關山月……這些名字所寄託的形體,在大家的印象中都已經死了,他們所引起的波濤還在人們的記憶中洶湧,等待著時間的浪潮慢慢去沖淡…… *** 風!在沙地上卷起了塵霧,整個大地都似乎在迷蒙中了。 「叮!」「叮!」 駝鈴寂寞地響著,呼嘯的風聲中,這是唯一的異音,除此以外,還有砂石摩擦時的細碎聲響,不過在風聲與駝鈴的比照下,它顯得太微弱了! 關山月無力地倒在駝背上,他已經支持過兩天了,整整的兩晝夜,他都在痛苦的煎熬中,他不明白自己何以能支持得這麼久,因為在「黃河秋星砂」的劇毒之下,沒有人能活過四個時辰,而他!卻以超人的稟賦與特異的體力,竟能忍受兩晝夜的痛苦…… 儘管如此,他還是很清楚,自己總不能免於死亡。 此刻他正步向死亡,而且越走越近了! 「恩師啊!我辜負了您的託付!可是失敗在這種陰謀之下,我是多麼地不甘心啊;在這種情形下折毀了您的令名,我如何能對您的在天之靈啊……」 他很想搶天長呼,仰天長嘯來發舒他的鬱憤,可是他的喉管已被那劇毒燒得焦枯了,只能在心中發出這憤怒的呼嘯。 忽然,在風聲中他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聲音,根據久居沙漠的經驗,他知道這是馬蹄聲,有人騎著馬在後面追來了! 「是誰呢?難道是那批江湖人追來殺死我嗎?」 「我寧可暴露骨在沙漠裡,也不能落在他們手中,我!明駝令主第二代|怎麼能把最後的一口氣在敵人的眼前呢……」 他很想摧一下身下的坐騎,叫它走得快一點,可是他連移動一下手臂的力量郡沒有了,他只有在心中暗叫道:「老夥計,你加點勁,明駝令主第二代不能死在敵人手中,雖然我是最後一代令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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