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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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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君道:「我去那兒總有用的,我不能動刀抗敵,但是我可以燒火炊飯,可以縫製戰衣。」 柳敬亭歎道:「聽了你的話,能叫人慚愧死,可是你還是不能去,目前基礎未定,士卒就是身上那一套衣服,沒機會縫新的,打起仗來,一天輾轉百里,也沒機會停下來煮飯,只能啃乾糧。」 「那也要人做吧!」 柳敬亭苦笑道:「不錯,乾糧是由火頭軍做的,他們除了要做飯之外,還得擔重行軍,一行上個幾十裡是常事,一肩兩擔,挑上幾百斤,翻山越嶺,涉水過灘,大軍未動,伙房先行,到得一地,即埋鍋造飯,別人還在吃飯時,他們又得打點動身了,這種活兒連尋常的漢子都幹不了,更別說是你了!」 香君不禁慍然道:「如此說來,我竟是百無一用了。」 柳敬亭輕歎道:「香君,不是這麼說,人總是有用的,但是你不適於作戰,這是個事實。」 「那麼我適合幹什麼呢?」 柳敬亭想了一下才道:「香君,這話不該你問我,而是該你自已問自己,同時中興大業,也不是賭氣,如果你一定要問我—你如何才能盡最大的力,我出了主意你別生氣,你最好還是回到秦淮舊院去,高張豔幟!」 「什麼,要我再當婊子去!」 柳敬亭苦笑道:「我沒這麼說,是你要問我的。」 香君沉下臉道:「柳老爹,我一向對你很尊敬,你看不起我沒關係,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天地良心,我怎麼會看不起你,我若有這個意思,就不會擱下多少正事不去做,跑到這兒來看你了。」 「那你怎麼叫我回舊院去,難道除了當婊子,我沒有別的事能做了?」 柳敬亭道:「不,你能做很多事,但是就這件事,別人卻不會比你作得好。」 「就算我比別人更適於當婊子吧,我的目的在參加延平的中興複國,當婊子也算出力了嗎?」 柳敬亭莊容道:「是的,在舊院高張豔幟只是一個手段,而且是一個最好的身份掩護呢!」 「身份掩護,掩護什麼?」 「自然是掩護其他的行動,我這次到江南來,除了號召一些志士前往參加陣營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建立起一條秘密的眼線。」 香君一震道:「你的意思是作細作。」 「是的,延平現在率軍作戰,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隨時瞭解敵情動態。」 「他們在福建作戰,金陵怎麼會有軍情動態呢?」 「福建只是前線,金陵卻是清人南侵的大本營,他們的大軍由北南調,都是要經過此地,運籌決策,也都在金陵,所以金陵城中的韃子軍官特別多,他們的主帥鐸親王就長駐在南京。」 「我去從他們的口裡探聽消息行嗎?」 「軍事機密,你怎麼探聽得到呢,但旁敲側擊,由一些跡象判斷,總有事蹟可循的,比如說有幾個軍官上秦淮河去玩兒,你能知道他們的隸屬主帥,再間接的瞭解他們的去向,不是就知道他們的動態了。」 香君想了一下道:「這個我可以做到的。」 ▼第三十章 「打聽消息自然不靠你一個人,我已經連絡了不少人,布下不少的線,但是少一個主司連絡的中心,那些人探來的消息,要如何地傳出去,頗費周章。」 香君目射異采道:「你想利用舊院?」 「那是個最理想的地方,人人都可以公開的去而不被注意,天天去,常常去也不會引人注目。」 香君不開口,緊緊地注視看他,柳敬亮接著又道:「延平的複國大業分為兩大部份,一是整軍經武,實地作戰以驅敵,二是翦除國賊以寒敵膽,清軍中有很多的漢人投降過去的,他們幫著外人來打自己人,居然還很起勁,這種人若能鋤殺一二,必可大快人心。」 香君道:「對!殺!漢奸國賊,應該殺得精光。」 柳敬亭道:「我向延平獻策,也是以南京為下手的地方,因為那些人都會到南京來拜會多爾袞,暗中派遣一隊殺手到來,潛居此地,有了適當的對象來到,就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的。」 「好!我贊成,別說外地來的了,就是南京本城中,就有很多該殺的。」 「香君,該不該殺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延平自當另遣主事者來主持其事,只是在南京要找個落腳的地方,找也只找在秦淮了。」 「為什麼要在那兒呢?」 「因為韃子想要扮飾升平,恢復六朝金粉舊觀,正在號召舊日的紅伶名媛同去,那幾個清軍的大佬也頗好此調,每有酬醉,都在那兒,就造成了很多下手的好機會,因為我們要狙殺的物件平時裡警衛森嚴,不易下手,只有到秦淮去逍遙的時候,才會鬆懈下來。」 香君道:「柳老爺,你是不是早就擇定我了。」 「不!未來之前,我想到的是妥娘,那女子有膽有為,放得開,卻又一片忠義之心,那知道我到南京,才知道她已香消玉殞了。」 香君沉吟片刻才道:「我也可以做的。」 「香君!你的才具更勝妥娘,只是有一點,你的態度太拘謹,容易鬧性子。」 「我若是另有目的,自然就不會了,以前我是不甘心做那一行,才沒好神色。」 「遇上你不順眼的客人,你也不能使性於了,尤其是對那些韃子,你更得小心應付才是。」 「我能的,我只要在心裡不把他們當人就行了。」 「不行的,你必須在心裡不把自己當人,那樣你才能忍受一切的屈辱。」 「好,我儘量去學著做。」 「還有,這是危險的事,一日事發,逃不掉被抓到後,就要殺頭的。」 「道算什麼,我不怕,我早在那一次跳下媚香樓時就死掉了。」 柳敬亭一歎道:「香君,我知道侯朝宗使你太失望了,哀莫大於心死,你的心已涼了,所以我才會提出這些建議,不過你還要考慮一下,如何應付他呢?」 香君一咬牙道:「我不見他。」 「那是不可能的,你公開出來陪酒待客,他怎麼會不知道,而且也一定會找來的!」 「來了我當作不認識他。」 「這怎麼可能呢?」 「柳老爺,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被他說動心的,他來了,我自然會有跟他解決的方法的。」 「也別太絕了,香君,他仍是一個人才,如果他肯到廈門去,你就不妨跟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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