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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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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朝宗一歎道:「她倒是很開通的。」 「也不是開通,是她這些年在風塵中打滾,看得多了,看法也就比人家遠了。」 「你是否肯跟我走呢?」 香君低頭道:「我不能,相公,娘雖然那樣說了,但是我卻不能在這時候撇下她。」 朝宗神色微微一變,香君道:「娘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我也得憑良心,娘在我身上不知化了多少心血,我看過她的存摺,她沒剩下多少。」 朝宗似欲有所言,香君已經明白了道:「娘在秦淮河走紅了不少年,收入不算少。」 朝宗道:「她現在也仍是頂尖人物,有些人還把她列為十二金釵之首呢!」 「是的,她原先是有點錢,約存下了萬把兩銀子,把這些錢在家鄉置了產,開了兩家店,準備養老的,一鬧流賊,她的所有都毀了。」 朝宗哦了一聲道:「她怎麼沒跟人說呢?」 「跟誰說去,毀都毀了,告訴人又能要回來嗎?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那筆錢來得容易,也去得輕鬆,趁著現在還能混,再撈它個幾年還不遲,在這種情形下,我不能撇下她走吧!」 朝宗低頭不語,香君又道:「再說我就是跟定你走,你也沒法安頓我,左侯軍中不能帶家眷。」 朝宗想想也是,軍中不能攜眷,而且自己現在身無恆產,如把香君接出來,又要往那兒放呢? 放在南京是最好的,許多朋友相信也能照顧,但是,總不能叫朋友替自己來養活老婆吧! 香君朝他一笑道:「你別愁眉苦臉的,娘已經答應我了,我在這兒幫她撐一下,只出堂差、打茶圍,不接宿客。」 「這樣子行嗎?」 香君笑道:「娘若是不強迫我,自然是行的,不過還得要仗著你的一點面子,我算是你的人,這樣一來,官府中的一些惡客們也不能強求了,必要時你在南京的那些朋友也能為我撐撐腰,相信沒問題的。」 朝宗道:「那倒沒問題,我想吳次尾、陳定生,甚至於楊龍友都能出力的,只等一年半載,我在左侯那邊安定了,立即來接你。」 「那倒不急,像娘答應我的情形,一兩年都沒什麼,我多少也可以幫娘一個小忙,不過要說我是你的外室,可不能只讓你在這兒住一晚,多少要像個樣子。」 「像什麼樣子?」 「你別急,可不是要你花錢,你至少也得把我帶出去住幾天,然後在你的一些朋友面前公開的介紹一下。」 「這都沒問題,我們先前不是說了嗎?我在棲霞山有個朋友,也是置了個外室,兩人住了一所大別莊,我們去打擾他們幾天,他們一定萬分歡迎的。」 香君笑道:「我聽了心裡就在打算,我實在也很想過幾天那種平凡的日子,所以對娘說了,她也同意了。」 「那太好了,我們這就走。」 「急也不急在這一天吧!今天你應該出去邀幾個朋友來,在這兒小聚一下,把阮大鬍子的事向大家解釋一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龍友把錢還了就沒事了。」 「相公,話不能這麼說,阮大鬍子已經把話放了出去,而且這件事多少也有個影子,應該讓大家明白的,照說你若要他們代為照顧我,也應該打個招呼。」 朝宗想想也是,點頭答應了,於是道:「好!我出去找大家一下,晚上在這兒請他們吃飯。」 香君道:「別邀太多的人,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最多不能超過六位。」 「 六個,那怎麼行,就算坐滿一桌,也得十二個人。」 「我們兩個,娘跟龍友,還有玉京姐跟妥娘姐。就已經是六個人了,你再去邀六個客人也差不多了。」 「龍友恐怕不會來,他怕大家罵他。」 「他一定得來,否則沒人證明瞭,而且他來也正好替自己澄清一下,我想他不敢不到的,我叫娘去請他。」 朝宗對請什麼人倒是沒什麼意思,但是對於阮大鋮對外揚言說自己用了他的銀子的事,的確覺得很可恨,也感到這個傢伙太卑鄙了,居然利用自己來作為打擊複社的手段。 這倒是應該好好地澄清一下,於是他穿整衣服出門去了。 他要找的那些朋友,第一個就是吳次尾,因為此公性情最烈,脾氣最硬,疾惡如仇,別人那兒都好說話,對這位老先生,倒是應該好好下一番功夫不可。 吳次尾已經搬到蔡益所書坊,找他也最近,於是折向了三山街去,上次到南京時,朝宗就住在這兒的,這次雖然搬了地方,不常來了,可是附近的一些街坊鄰居們看見了他,都恭恭敬敬的跟他打招呼。 朝宗也客氣地點頭回答,心中很得意,這表示他的名望不錯,這些人之所以尊敬他,乃是因為他是複社的領袖,而複社在南京人的心目中,則是一批年輕有為,忠君愛國,不避權勢,不畏惡霸的讀書人,以志同道合而組織起來,從事愛國救國的努力。 老百姓們也許不懂得什麼朝政大局之所趨,卻分得出忠奸好壞,對複社的這些相公們,他們都是由衷地從心裡面尊敬,因此對複社中堅的侯朝宗,更是不用說了,但朝宗在身受之餘,卻不免有些慚愧。 對於複社,他並沒有像吳次尾、黃宗義等人那樣的熱中,他加入複社,是硬被人拖進去的,他成為複社的領袖人物,只是為了他要求表現特殊,發表了一些,與眾不同的言論而已。 但是現在,他似乎成為一般人心目中的偶像,有些人特地放下了手邊的買賣,跑過來只為向他打個招呼,然後再回去繼續接待顧客,並且還驕傲地向對方說明朝宗是什麼人,把能夠認識朝宗,當作是一項光榮。 因此,侯朝宗益發地體會到目前這種身份的清高與可貴,絕不能使它受玷污。 前兩天,左良玉的代表——黃禦史黃澍進京述職,代表左侯來拜訪自己時,言下之意對南京複社中人,也頗多景仰,這使朝宗心中多了個計較,到甯南侯軍中去參贊謀個出身,固然有父親的那一層關係,左帥不至於虧待自己。 但若是再加上複社的原故,則可受到更多的尊敬,自然也更容易出人頭地了。 朝宗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他認為要快一點找到吳次尾,把阮大鋮的陰謀揭穿出來,目前看情形,那件事還沒有流傳開來,若是那些話傳了出來,即使再加否認,恐怕也難以澄清了。 到了蔡益所書坊一問,吳次尾卻不在,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而且是跟蔡老闆一起出去的。 朝宗折回頭又跑到陳定生的寓所去,居然也不在,不過陳定生的小廝卻知道他們的去向,說是上明倫堂去商量祭聖大典了。 朝宗這才想起,再過兩天就是大成先師孔老夫子的誕辰,也是欽定的祭孔大典。 這是讀書人的大典,而且每年都是複社中人大出風頭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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