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桃花新傳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
這些話他已經不止在一個人面前講起,不過相信的人還不多,他還提出了楊龍友,說是楊龍友經手,可以作證明的……妥娘的信上說她相信朝宗必不致如此無恥,而楊龍友也是斯文中人,也不會無聊的去幫阮大鬍子算計朝宗,恐怕是受了利用,要是真用了他的銀子,趕快湊了還給他,她自己那兒有百兩私蓄,可以拿過來。 這封信看得楊龍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一槌桌子道:「這個混帳鬍子,實在太可惡了,我這就找他算帳去。」 香君見他氣得黃焦了瞼,胸口不住地起伏,知道他是真不知情,絕非串好了來做手腳的,倒是不再恨他了,連忙道:「楊老爺,您先消消氣,就是要去,也得把銀子帶了去,才說得了話,拿不出銀子,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楊龍友一呆道:「是啊!朝宗,這回我實在該死,居然把那個當成了人看,才會上這個當的,連帶把你也坑了一下,這五百兩銀子,應該是我拿出來才是。」 朝宗忙道:「怎麼能要你出呢!」 「是我急於求功,你還沒點頭,我先把錢給了,才促成了這件事。」 「我不點頭,你仍然可以把銀子要回來,事情非辦不可,自然是不能怪你,現在我們得把錢還出來,我身邊有兩百多兩,你是否能幫我湊一點。」 楊龍友歎了口氣道:「老弟,實不相瞞,我的幾個錢,全是內人手裡抓著了,而阮大鋮跟我舅家走得很勤,若是說拿錢來代你還阮大鬍子,恐怕她不會鬆手,二三十兩,我還可以在別處挪一下,多了就沒辦法了。」 想想又道:「你可以找到陳定生、吳次尾、黃太沖他們,大家湊一湊,說明內情,他們一定會幫忙的。」 侯朝宗道:「我開了口,他們必然會幫忙,別說是五百兩,五千兩也湊得出,可是我不能去找他們。」 「為什麼,你跟他們私交極深。」 朝宗一歎道:「最糟的是我躲了兩天,原是為了怕麻煩,現在倒變成我拿了阮大鬍子的錢,不敢見他們了,等到我被阮大鋮出賣了,才去找他們,這個人我丟不起,因此我不想去找他們。」 「怎麼會呢?他們深知你為人的。」 朝宗道:「他們在留都防亂公揭裡對阮大鋮攻擊極力,我不以為然,我認為朝廷已經降旨論處,我們讀書人就該尊重王法,不可以私下又論處誰,我說這話是站在道理上,並沒有偏袒誰。」 「是啊,我也因為這個才答應了阮大鋮,因為你是唯一替他辯解過的人,那知這個傢伙竟來上這一手,真是狼心狗肺,不識好歹。」 朝宗道:「我只是就事論事,倒不要他領情,而且在我私心之下,也不值其人,要我說好話是辦不到的。」 楊龍友道:「我也告訴過他了,他在一般人心目中實在太壞,一時難以改變的,要他慢慢地來,儘量多做些讓大家看得起的事,改變一下別人的印象。」 香君冷冷地道:「你就叫他借銀子給侯相公。」 楊龍友呼冤道:「那裡的事,他找我那天,剛好是你要我幫忙寫條子叫你出來,好去看朝宗,給他知道了,是他自己提議要促成你們一下,還叫我別對任何一個人說,我想這是一件好事,等過一陣子,大家對他的印象略略轉變時,再說出來,也讓人知道他並沒有大家所想的那麼壞。」 香君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他那種料能做得出好事嗎?楊老爺,你實在太老實了,才會信他的話。」 龍友是又愧又怒,無可奈何地道:「我也不說什麼了,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因此我只有用事實來證明了,我去找阮大鬍子去。」 香君道:「現在找他還有什麼用,你沒瞧鄭姐的信嗎?他已經把事情喧了出去。」 龍友道:「喧出去也沒關係,朝宗不是從他手上直接把錢接過來的,一切都還是我經手,我說沒那回事,他怎麼說都沒用,只是……」 他困難地咽了口液,朝宗知道了他的意思,連忙道:「錢當然要還給他,只是目前只得三百多兩,一兩天內,我一定湊齊了送上府去。」 香君道:「這種事自然越快越好,那能拖過一兩天,那時他恐怕已經吵得天下皆知了。」 照阮大鋮的為人,這是很可能的事,可是一時之間要湊出一百多兩銀子,的確不容易,尤其是朝宗生具傲性,為這種事要他出去向人告幫求借,他實在開不了口,楊龍友一跺腳道:「我去想辦法,必要時就算是我欠他的好了,總不能叫他捏住了小辮兒。」 香君這時倒不再恨楊龍友了,她也相信龍友是受了利用,拉住了他道:「楊老爺,怎麼能要你受累,你先坐一下,我去去就來。」 她把楊龍友按在椅子上坐下,告罪離開下樓去,沒多久,她就帶個小丫頭,送了茶跟早點上來,侍候著兩個人喝茶用早點,像個能幹的主婦一般。 只是兩個大男人卻食不知味,都在想著,如何去湊足那一百多兩銀子,尤其是朝宗更為耽憂,因為他把錢都化光了,生活立刻就會發生問題,雖不至於餓飯,但是以自己此刻的地位,到處打秋風總不是滋味。 就算是上左良玉軍中去謀個出身吧,盤費總不能少,找人開口借,相信不會有問題,可是在秦淮河畔,大大地豪華了一下,就去找人借貸,這個臉實在拉不下來,難怪要使他發愁了。 香君殷勤地挾了個小湯包,喂到他口邊道:「相公,這蟹黃包是五鳳居的老廚師親手做的,他以前還在京裡當過禦廚呢!手藝很高,很難嘗得到的。」 朝宗雖然接過來吃了,卻也沒心情,自然不知道好在那裡了,香君笑道:「相公,楊老爺,看你們兩個人,愁面相對,像是天塌下來似的。」 楊龍友一歎道:「香君,你不知道,我心裡多著急,這是我自己多事,識人不明,卻又連累了方域,我真恨死了自己,說起來,五百兩銀子並不算回事,再多的數目也難不倒我,但目前我是個退職之身,家裡的錢又被那個母老虎抓住了,平常的用度,都是我替人畫兩筆字畫,得些潤筆,每次二十三十,說起來不算少,可也沒存下來。」 香君笑道:「您算了半天帳,最後還不是沒錢嗎?」 龍友苦笑道:「倒也不是,我是說給點時間,我倒也能籌出來,以往我有急用,都是向貞娘先借了,慢慢再還的……對了,先問你娘借一下。」 朝宗忙道:「不,這怎麼可以,也不像話。」 龍友想想也覺得不妥,因為朝宗的錢是化在香君身上,美其名為梳櫳,說穿了就是纏頭之資,那可是現給現付,沒有欠帳的。 香君一笑道:「若是要相公去借,那的確不太好,若是我去借,就沒什麼關係了。」 朝宗道:「不行,也不能由你去借。」 「為什麼,這跟你沒關係,是我向娘借的。」 龍友道:「你娘肯嗎?」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