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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兩個人也怕走失,所以緊緊相隨,唯恐落下一個,足足走出了半天,正準備回頭了,忽然看見前面的叢林在不住地搖晃,兩人感到很奇怪,就循著方向,走近去看看究竟。接近到一半時,他們又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吼聲,像是在打悶雷,兩個人都為之一怔,這似乎是一種猛獸的呼吼,嶽小虎連忙緊握住自己的爛銀槍,陸小聰也把打狗棒準備好。

  然後他們看見一個白點射來,一直射向了嶽小虎的懷中,嶽小虎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卻發現是一頭小白兔,很小很小,只有一頭大老鼠大小,長長的耳朵、血紅的眼睛,十分可愛,似乎驚慌過度,肚子不斷地起伏著。

  陸小聰道:「好漂亮的兔子……」

  然後又是一陣地動天搖,一座白色的小山向他們沖了過來,那是一頭大熊,雪白的大熊,體型有兩頭水牛大小,巨頭、小眼睛、血盆大口。

  嶽小虎驚叫道:「真有這麼大的熊,蔔大春倒不是唬人的,怕還有幾千斤重。」

  陸小聰還背著一支火銃,這時忙把火銃執在手中,卻不敢輕易發火。

  火銃雖是用火藥炸發,但是前面塞滿卻只是鐵砂,最大的顆粒只有黃豆大小,看這頭白熊的皮堅肉厚,鐵砂還不一定穿得透,即使能穿進厚皮,以它那龐大的身軀看,也不可能受多重的傷,而一頭受了傷的猛獸,卻是十分的可怕!

  白熊是追著兔子來的,看見兔子躲在嶽小虎的懷中,一聲怒吼,人立而起。嶽小虎的個子已經算高的,比一般人都要高出頭去,但也只到白熊的肩下,白熊揮舞著兩隻巨爪,沖過來對準嶽小虎的頭上一掌拍下,嶽小虎縮腰躲過了,卻也順手紮出了一槍。

  一槍紮在白熊的腎囊上,白熊皮堅肉厚,偏是那個部位柔弱不經刺,一槍就剌破了。白熊發出了震天的痛吼,埋頭就朝嶽小虎沖去,嶽小虎跳著躲開了。

  白熊卻失了理性,仍是埋頭急沖,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大樹上,那株大樹怕十人也圍不住,經白熊一撞,居然倒了下來!可見這一衝力道之猛。

  白熊的頭也撞破了,鮮血披灑下來,在它白色的毛皮上,更為猙獰可怖。

  這一撞也使它有點昏昏的感覺,然後怒意更甚,抬頭看見了人影就沖。這次竟是沖向了陸小聰,陸小聰已經嚇呆了,他雖然學過武功,卻沒有嶽小虎冷靜,巨熊撞樹的聲勢也震懾住了他,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還虧得嶽小虎在旁急拉了他一把,將他拖開了。白熊由身邊沖過,不過他在緊張中也扣下了槍機,砰的一聲!巨響、火銃發火,一大蓬的鐵砂噴出,全部都擊在白熊的面部。

  擊在額上的,被堅硬的骨頭所阻,只傷了一點浮皮。但有些鐵砂卻擊中它的眼睛,透過眼瞼,穿入眼珠,那才是致命的傷。

  巨熊的眼睛被射瞎了,腎囊又被刺破,急痛之下,只知拚力猛撞,忽地撞向了一塊凸出的山石,那石塊的鋒利如刀,巨熊撞上去固然將石塊撞斷,可是巨熊的頭也撞裂了,倒在地下,不住地抽搐了。

  嶽小虎這才走近了,抽出銀槍,猛地又從它的肚子上斜刺進去,直透心臟,巨熊又掙動了一陣,才慢慢地不動了。

  陸小聰驚魂乍定,籲了口氣,用手拍著胸膛道:「我的媽呀!這大傢伙總算死了。小虎哥,還是你行,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嶽小虎道:「我倒是真的不害怕,因為我在十一歲時就殺過熊了。有個賣藝的老頭兒帶了一頭熊,到湯陰來,老頭兒生病死了,我娘替他收埋了,他也沒親人,一頭猴子一頭熊就歸了我們。那頭熊由我養著玩,有一個被我娘開除的夥計懷恨我們,不知道給那頭熊吃了什麼?使那頭熊發了瘋,見人就咬,我也是拿著一根短槍,把熊給紮死的……」

  「你殺的那頭熊有多大?」

  「當然沒有這一頭大,也沒有這一頭力氣猛,可是熊就是熊,它們的行動都是差不多的,你只要不被它嚇住,冷靜地應付,也沒什麼可怕的!」

  岳小虎在鬥熊時,已經把那頭小白免放過一邊,他們殺死大熊後,小白兔竟似通靈,又跑來他的腳邊,用身子偎擦著他的腳邊,十分親熱,嶽小虎又把它給抱了起來,輕撫著它的身體道:「可憐的小東西,你一定是常受大熊的欺淩吧!今後可不用怕!」

  小兔兒輕舔著嶽小虎的手掌,兩個人都聞到一陣藥草的香味,像是由小兔子身上發出來的。

  陸小聰用鼻子湊近聞了一下,小兔兒居然也用舌頭去舔他的鼻尖,一股芬芳的氣息撲鼻而來,他不禁奇怪地道:「這兔兒怎麼會那麼香的?」

  忽然他的神色一動,忙抓住了嶽小虎的衣服道:「小虎哥,莫不是那活兒吧?」

  嶽小虎愕然道:「什麼活兒?」

  陸小聰指指小兔,又指指自己的嘴唇道:「梁老爹告訴我們的玩意兒?」

  嶽小虎道:「你是說參寶?」

  陸小聰忙道:「禁聲!梁老爹說這玩意兒十分靈異,你一叫出它的名稱,它就會遁化了。」

  嶽小虎道:「不過是傳說而已,那有這回事?」

  小兔兒仍是在岳小虎的掌裡舔著。嶽小虎輕撫它的柔毛,觸手溫暖柔和,然後笑道:「梁老爹說參寶是由千年人參所化,通體透明,這頭小兔兒卻是血肉之軀!」

  陸小聰道:「可是尋常的兔兒,身上總有一股子騷味兒,那有像它這麼香的?」

  小兔兒身上仍然發出陣陣異香,它口中呼出的氣息香味尤濃,弄得嶽小虎也有點半信半疑了。

  他小時也養過兔子,不管那兔兒長得多可愛,身上卻的確有股尿騷味,不像這頭小兔兒身上有股異香!

  陸小聰興奮地道:「絕對是那玩意兒!小虎哥,我們的運氣真不錯,采到這種稀世奇珍了,快把紅線拴上!」

  嶽小虎還不太相信,但是陸小聰已經迫不及待地把一團紅色絲線取了出來,輕扣在小兔的脖上。然後把小兔兒放在地上,小兔兒徘徊了一陣後,一蹦一跳地鑽入山林深處去了。陸小聰不住地放鬆線團,直等手中的那個線團快放盡了,絲線仍向前抽行,而且速度很快,陸小聰忙道:「小虎哥,快把你的那一團取出來接上!」

  梁上燕給他們每人一個口袋背在身上,裡面是挖參的工具,竹刀、小木槌,以及傳統的一團紅絲線。嶽小虎遲疑地道:「依我看算了吧!就算它是千年的參寶,也沒礙著我們,何苦要去傷害它呢?」

  陸小聰急道:「小虎哥,你是怎麼了?這種天地間的奇珍,誰見了都不會放過的!像那頭大熊就是在追它,我們不采,它也會落到別的野獸腹中,說不定還會造成個害人的妖怪呢?

  這種靈藥功能生死人肉白骨,我們采來是救世濟人,那總比浪費在野獸肚子裡好。」

  嶽小虎取出了線團,把線頭接上,絲線繼續放出去,一直到再度放盡,才靜止不動了。

  陸小聰道:「好傢伙!兩卷線有三、四百丈呢!那兔崽子還真能跑。」

  兩個人循著紅線向前追蹤而去,發現地勢越來越低,竟是朝下坡而去,而且坡度很斜,一直通到懸崖邊為止,懸崖中霧氣濛濛,看不清下面的景物,絲線卻一直通了下去,兩個人都停住了腳。

  陸小聰道:「難道那玩意兒的根就在下麵嗎?」

  嶽小虎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什麼都瞧不見,我看咱們回去算了。」

  翻騰的霧氣中似乎蘊藏著無以名狀的兇險,陸小聰看看崖底,也不再堅持了。奇珍雖好,卻還犯不上拚了命去取得,他們都不是貪心的人。

  但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白光一閃,居然又是那頭兔兒在霧氣中現示了一下,脖子上還拴著紅線。

  兔兒逃得很急促,口中還發出了絲絲的叫聲,跟著在後面追著一條大蛇。嶽小虎急叫道:「在那兒呢!」

  他居然不顧危險跳了下去,兔兒現身的地方離崖邊有丈許,深約兩丈多,這倒難不住嶽小虎,他跳了下來後,才嚇了一大跳,原來他停身的地方,就只有丈許寬的一道石樑,再下面霧氣倒是淡淡,卻是深不見底的一片深谷。他剛才跳下來若是多沖前個兩尺,就會沖下了萬丈深谷。

  兔兒是由右手邊過去的,他也追了過去,霧很濃,只有尺許處蒙矓可見,他卻不管一切向前沖去。

  石樑的表面並不光滑,都是凸凹不平的石塊,有許多小樹和雜草生長其間,最多的就是人參,有些枝高半丈,至少都在百年以上的火候了。

  若是給一個采參者看見,無異挖到了金礦了!但是嶽小虎卻心切小兔兒的安全,看都沒看那些人參一眼,繼續埋頭向前沖去。

  沖出了五、六十丈後,他又聽見了小兔兒嘶嘶的求救叫聲,趕到臨前,才見石樑至此而斷,前面是山壁阻路,小兔兒在石壁角處全身顫抖。不過它仍是齜開小嘴,張開了前爪,像垂死前的抗爭!

  一條巨蛇長有兩丈餘,粗若水桶,通體雪白,頭頂上還長了一根尖錐形的角,長有三、四寸,就像是犀牛頭上的角一樣,十分猙獰。這時正張開了巨口,紅舌外吐,昂首待向小兔兒吞去。

  嶽小虎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蟒蛇,在平時他或許會退縮一下,但是此刻因為見到小兔兒命在垂危,遂顧不得自己的危險了,大喝一聲,銀槍挺前直刺,落位很准,一下子刺在蛇頸下兩尺來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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