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南疆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來到門口,兩人大感意外的是並沒有看見一般綠林道的排場,門口沒有武裝的儀隊,只有四名穿著長衫的漢子,姚秀姑是鏢局中的領隊,依例由她親自送上拜帖,那四個人很客氣地把他們接了進去。

  吳大魁的外號叫九頭獅子,人也長得像頭獅子,一頭亂髮,滿臉鬍子,意外的他也穿了長衫跟宅院主人馬志雄一樣穿著斯文。

  見面行禮後,姚秀姑道:「妾身途經此地,因為不知道總瓢把子也駐節此地,有疏拜候,反蒙先邀,失禮之至。」

  吳大魁哈哈大笑道:「姚女俠客氣了,吳某今天原也是客人,真正的主人是馬老弟,因為他怕面子不夠大,二位不肯賞光,才拖著吳某具個名。二位能夠賞光,吳某深感榮幸之至!請入座!請入座!」

  他把二人邀到廳上,擺下一桌盛筵,競有八副碗筷,賓主雙方只有四人,顯然的還有四個人。

  姚秀姑心中微動道:「莊主另外還邀了客人?」

  馬志雄笑道:「不是客人,不過是在下的幾個親戚,久聞盛名,遠思識荊,其實在下也只是受託代邀,那四位敝親才是真正的主人。」

  姚秀姑知道他們一定在搗鬼,忍不住看了吳大魁一眼道:「總瓢把子,妾身雖是一介女流,但在江湖行走也不是一天了,對江湖上的朋友,從來也沒有失禮過,今天是蒙寵邀,妾身為了江湖禮數,才奉名而來,可是到了現在還不知誰才是真正的主人,這就叫妾身太失禮了?」

  話很厲害,點明了我們是沖你九頭獅子來的,你卻弄這些玄虛,在武林道義上,看你如何交代?

  吳大魁有些難堪,汕然地道:「抱歉!抱歉!今天吳某是單身一人在此做客,所以沒有採用江湖規矩接待,安全是私人性質,說句老實話,吳某也不知道主人是誰?」

  姚秀姑臉色一變道:「帖上是總瓢把子具名,閣下現在說這種話,未免太不上道了?」

  川南十八寨的總瓢把子究竟是在外面跑的,被人家用話一擠,更覺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對馬志雄道:「馬老弟,究竟誰是主人,你快請出來吧,否則姚女俠怪罪下來,敝人在外面就沒法子混了。」

  後堂一陣哈哈大笑,出來了四個人,領先一人白麵無須,身材微胖,說話有點陰陽怪氣:「咱家出來了,姚女俠,你不認識咱家,梅小侯可是熟人,咱家先不表明身份,請馬莊主和吳總瓢把子出面,乃是怕我們見面不便……」

  梅玉見了此人臉色一變,他認識這傢伙,是宮中的尚衣監司太極,也是建文帝最貼身的人,以前皇帝偷溜出宮玩,他都跟著,的確是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但是在此地見到他,卻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梅玉表面不動聲色,仍是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這老雜碎,你不在宮中享福,怎麼跑出來了?」

  他以前當著皇帝的面,叫司太極老雜碎,因為皇帝也是如此稱呼司太極的,司太極臉上微一變色道:「梅小侯,咱家的職司還是尚衣監,不過還兼掌內廷供奉領班。」

  梅玉道:「原來你又高升了,恭喜!恭喜!」

  司太極微帶憤色地道:「咱家雖是內臣,但也兼掌了外務,今上永樂爺是很重視規矩的,咱家對小侯也十分恭敬,所以請小侯也尊重咱家的職分。」

  梅玉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是內廷紅員了,要端架子了,那就稱你一聲公公好了!」

  司太極哈哈地笑道:「小侯,咱家知道你跟遜皇帝的交情不淺,但那是過去的事了。」

  「我記得我大哥對你的寵信也不淺呀!」

  「遜皇帝過去對咱家是很寬厚,只是太不夠莊重,他從來也沒有正正經經地叫過咱家的名字。」

  「那正是對你親熱和信任。」

  「咱家可不習慣這種親熱,咱家也不是妄臣,咱家按規矩行事處人,應該得到一份尊敬……」

  梅玉也默然了,建文帝平易近人,從不搭皇帝架子,對人嘻嘻哈哈的,經常開個小玩笑,他們這一夥年輕人,覺得皇帝很夠意思,很有人情味,但有些人卻不習慣,許多大臣也不習慣,他們總覺得皇帝對他們不夠尊重。

  默然片刻後,他才道:「司公公,關於大哥的處事態度,我無法說什麼,各人的看法不同,我覺得他為人謙和,沒有架子,但有些人顯然不同意。」

  「他是皇帝,更該莊重一點,人家尊敬他,他也該尊敬別人,嬉笑之行,出之人君,諸君子便是侮辱,今上代之而起,得到大部分朝臣的擁戴,多半是為此。」

  「這些我不抬杠,反正現在皇帝也垮臺了,你們擁護燕王的目的也達到了,應該是沒事了。」

  「小侯不要裝糊塗,天下大事難定,但遜皇帝還沒有下落,今上索之甚急。」

  「燕王大權在握,天下己定,幹嘛還要趕盡殺絕!」

  「小侯錯了,遜王乃太祖嫡孫,今上不會不利於他的,找到他只想好好地保護他,免得他流浪受苦。」

  梅玉在心中冷笑,表面上卻道:「這些事跟我講沒用,我現在是無家可歸,流落江湖,蒙姚大姐收留,在她的德局中保鏢度日,皇帝家的家務事已與我無關了。」

  「小侯當真是改行保鏢了?」

  「這還假得了,我現在就是保著一支鏢上大理去,你要找皇帝,皇帝可沒跟我在一起了。」

  「這個咱家知道,咱家手下這三位供奉,已經跟蹤小候多日了,的確是沒有發現遜皇帝。」

  「那不就結了,我現在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個江湖人,希望你們別再煩我了。」

  「小侯,這支鏢是保到大理的?」

  「是的,雲南大理段家新燒的一批瓷器,貨物都在,司公公如果不信的話,儘管可以去檢查。」

  「檢查不必了,咱家確實知道是瓷器,可是咱家不相信小侯是到大理去。」

  「不到大理去,還到哪兒去?」

  「這個小侯心裡明白,咱家不必說出來了。」

  「我心裡就是不明白。」

  「小侯不明白也行,咱家願意代貴局分勞,貴局在此地交鏢,由咱家開具收據,派兵替貴局送去。」

  「這算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不希望小侯到雲南去。」

  「為什麼,難道我到雲南去也犯法?」

  「到雲南去並不犯法,只是本座認為小候此時不適宜到那邊去,本座以為這個理由已經夠了。」

  他由咱家改口自稱為本座,表示他已用內廷供奉領班的身份在說話,那等於是皇家的密探頭子,他們做事本來就不需理由的,司太極給了一個理由,已經算是客氣了。

  梅玉將頭一吊道:「我認為還不夠,我們保鏢的得人酬勞,為人出力是本分,不想領別人的情。」

  司太極微微一笑,看著吳大魁,吳大魁只有咳了一聲道:「梅小侯,如果你不接受司公公的條件,在下只有留鏢了。」

  姚秀姑一怔道:「總瓢把子,你也要插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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