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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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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莊容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應該還有下文,你不要斷章取義,這沒有你爭先的份。」 空靈子道:「下文是『有酒食先生饌』,似乎用不上。」 一清道:「怎麼用不上,我恨不得啖四奇之肉,飲四奇之血,這對我說來是無上美味,這小子憑什麼要爭先!」 空靈子道:「方大俠如此一說,在下倒是無以為詞了。」 鶴鳴剛要開口,空靈子道:「師命不可違,老弟既尊方大俠為師,就該老老實實,聽候教訓。」 鶴鳴默然無語,空靈子將他拉過一邊,低聲道:「老弟,令師的用意你可明白?」 鸛鳴目中閃著淚珠道:「我明白,師父與周老伯是怕四奇的技業高幻莫測,所以才搶先動手,給我一個瞭解。」 空靈子道:「這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怕你狠不起心下毒手,放過四奇,貽患無窮,才以身試驗,能成功固好,萬一不成,也可激起你的仇恨之心,全力以搏敵。」 鶴鳴道:「這個我知道厲害,不會臨陣猶豫的。」 空靈子道:「說起來容易,要真的動手殺人,卻是件很難下決心的事。以你父親而言,他武功蓋世,他殺過很多人,可是對四奇仍下不了殺手,以致引來殺身之禍。方週二位大俠不願你重蹈覆轍,你該明白他們的苦心啊!」 鶴鳴道:「我明白,我保證不會的,除惡即為揚善,殺一個惡人,可以救活許多好人,他們何必如此呢?師父應該知道我,以前山上有蛇,常吞吃鳥雛雀卵,師父叫我殺蛇,我毫不猶豫,這一點我分得很清楚。」 空靈子一歎道:「還有個最玄妙的原因,你現在不會明白的。方週二位大俠出身江湖,也曾叱吒風雲一世,他們絕不甘於老死床榻,瀝血搏戰,才是他們心目中的歸宿。以前為了一個重大的原因,限制住他們不能輕易言死,現在責任既了,他們已無生趣,盡此最後一搏,是他們的樂趣,你就不要再掃他們的興了。」 鶴鳴不解道:「學武目的是為了殺人與被殺嗎?」 空靈子笑道:「不錯,引刀逞一快,不負英雄頭,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需求,你到時候就會懂得的。」 鶴鳴道:「我想我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空靈子道:「我閱人多矣,從無例外,也許你可以做到,但那兩個人可不行,你等著看吧!」 果然一清輿周無塵低語片刻,兩個人臉上都湧起一片豪情,隱帶著一絲極難發現的戾氣,襯得容光煥發。空靈子輕扯鶴嗚的衣服道:「你看見了沒有,你師父以前可曾有過這種樣子? 這是一種死亡的歡欣,我看過很多人,每當這種神態出現時,這個人就活不久了,就是沒有人殺死他,他也會自己找死的,這是武林人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刻。」 鶴鳴見空靈子神采飛揚,臉上也現出了一種異光,變得十分神秘,不禁驚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空靈子冷靜下來,微微一笑道:「沒什麼,我大概是太激動了,幾十年來,我目睹無數的英雄人物起來又倒下,得到了這個體驗,連自己也受到影響了。」 鶴鳴道:「先生好像見人流血感到十分高興。」 空靈子道:「沒有的事,我見到的流血太多了,已經失去刺激性,唯獨在見到英雄豪氣干雲的時候,才心不由己,隨著他們而激蕩,這或許是我自己不能習武,無法成為英雄的緣故,常分享別人的豪情來安慰自己。」 說完又拍拍鶴鳴的肩膀道:「別出聲,大概是方大俠決定先出手了,他的天罡劍法是很有名的,只是比不上你父親;苦練了十年,大概精進了不少。」 一清走過來問道:「空靈先生跟小徒說些什麼?」 這兩人在一邊談話,聲音都很低,四奇在聚首商量,一清與周無塵也在喁喁私語,所以都沒注意別人的談話。 空靈子見問忙道:「沒什麼,我不過隨便談談,告訴他一些戰陣上應注意的事,他的經驗還嫩得很。」 一清笑道:「鶴鳴,空靈先生見多識廣,武林中每次轟動天下的戰陣他都在場,聽聽他的指點,對你大有裨益,現在把劍給我,瞧我為你父母一雪血仇。」 鶴鳴無言遞出長劍,一清持劍笑道:「這支劍跟我多少年了,是一枝珍品,你父親在世時,也十分欣賞,上次鬥四奇,他就是借我的劍,我本想送給他的,可是他不忍奪人所好,未肯接受,我常引以為憾。今天我用過之後,就送給你了,也許是媲美昔日季紮懸劍故人墓樹的佳話吧。」 耿四娘忍不住冷笑道:「方易清,老娘也看中了你這柄劍,要就現在交給那小子,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一清哈哈大笑道:「我方易清敢說這句大話,郎使我的頭落在先,也會把這支劍交給孩子以後再死。」 耿四娘腰肢一扭而出道:「咱們就試試看,老娘定要先奪下你的劍,再要你的命,因為老娘要定了。」 一清看了她一眼道:「山海四奇臨陣向來是雙雙出手,你是夫妻檔,還是姑嫂陣呢?」 耿四娘呸了一聲道:「那是從前,朱南明死後,天下已經找不到要我們雙雙臨陣的對手了,你更不配。」 一清笑道:「我的劍藝不敢與故主論上下,但對你們這批山精海怪,自信還有點把握,你要一個人出陣,回頭送了命,可不是把你們的搭檔拆了一手!」 耿四娘叫道:「放你的屁,老娘一個人都嫌多,要不是看中了你的劍,老娘還懶得理你呢!」 一清擺劍退後道:「貧道候教!」 耿四娘徐步向前,步態輕盈,完全不當一回事,輕輕一笑道:「方易清,你別張口貧道,閉口貧道,一口出家人腔調。據我所知,你從沒有念過一天經,這個假牛鼻子的身分不裝也罷,免得叫老娘聽了生氣。」 一清笑道:「生氣是一刀,高興也是一刀,縱能討得你喜歡,探海夜叉對我也不會客氣半分。」 耿四娘笑道:「以山海四奇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抬出你方易清三個字,我還有興趣動手照顧一下;假如你只是用這個假牛鼻子身份,我就叫手下人招呼你了。」 一清微怔道:「你們還帶了手下前來?」 耿四娘道:「當然了,我們只接到一封戰書,雖然是你們兩人落的款,你們這兩個老鬼都失蹤多年,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有人冒名頂替,山海四奇豈是任人逗著耍的,隨便給兩個手下人,也足可打發了。」 一清朝四面看了一下,陶姍姍笑道:「你別緊張,地方是你選的,我們當然要摸摸清楚才來,以免上當。四面都有我們的人,你想暗中搗鬼可轉錯念頭了。」 一清正色道:「只有你們才做那種卑鄙的事!」 陶姍姍一笑道:「不搗鬼最好,否則就有你瞧的,反正山海四奇能立足武林,不是件容易的事,口說無憑,給個證據看看,免得你不相信。」 彎腰捧著一手雪,捏成了雪團,朝旁邊一棵大樹的鴉巢上擊去,巢破鴉出,繞樹急飛,陶姍姍叫道:「射下來!」 只聽得錚錚聲響,卻不知箭發何方,空中的四頭烏鴉卻如石塊般的墜落下來,有一隻剛好落在她面前。 她剛要伸手去拾,鶴鳴搶先一步拾在手中,看了一下。但見鴉身上穿著一枝鐵弩,透頸而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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