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牧野雄風 | 上頁 下頁


  巴山虎嘻嘻地笑著,沒有否認,由此可見,關山月在塞外是個很慷慨的人,也很得人緣。

  巴山虎把白振英帶到最大的一家店裡,那也不過是屋子稍微大一點而已,巴山虎一進去就叫店裹的夥計給張羅吃的喝的,還吩咐他們燒水給白振英洗澡。

  「記住,白爺是北京來的,人家是左大將軍的同鄉,是關小王爺的同學,牧場上的貴賓,一定要小心侍候。」

  張羅完了,他又轉問白振英:「白爺,我知道您很急著見到小王爺,今天歇一宵,明兒一早就動身上路,不過您這頭娘娘馬可實在不行,我得出去給您找一頭去。」

  白振英也覺有換馬的必要,可是幾天下來,他對這頭溫馴的白馬有了感情,連忙道:

  「巴大哥,換一頭馬可以,可是這頭馬可別賣了,找個妥當地方寄養一陣子,我回去的時候還把它帶回去。」

  「白爺,甭說賣了,這頭馬在這兒送人都沒人要,您跟小王爺是知交好友,還怕沒好馬騎?」

  「不是好壞的問題,它是我自己買下來的。」

  他覺得對巴山虎很難敘述心中的感情,千錢市骨,留櫝還珠的這份情操,巴山虎是不會瞭解的。

  巴山虎歎了口氣:「養就養吧,反正是小王爺的朋友,誰也不敢虐待它。」

  交代好了後,巴山虎出去找馬了,白振英洗了個熱氣澡,換了身乾淨衣服,覺得一身舒暢,店裡的夥計把他的馬靴擦得雪亮地送了來!白振英就著熱水,還刮了鬍子,才穿著整齊了來到外面的酒座上。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話一點不錯,白振英換了衣服,洗乾淨了,不但人顯得精神了,而且還招得酒座上幾個娘們兒直拿眼睛往這邊兒瞧,她們多半不是什麼正經貨,都是跟著一些漢子來的,穿著細腰身高領的短襖,領口的鈕子解開了一兩個,露出一截脖子跟一角胸兜兒,手裹還拿著塊花手絹兒,妖聲妖氣地笑著。

  店裡的夥計知道他是關小王爺的朋友,自然客氣萬分,留出了最好的座兒,切了鹵牛肉牛肚,還燙了三壺酒,端到他面前放著:「白爺,您多將就點兒,這是個窮地方兒,除了牛羊沒啥好吃的,廚裡還有幹鹿脯,掌灶的老徐已經給您蒸上了,一會兒就好!還要什麼您儘管吩咐。」

  白振英也笑笑說:「不,這已經夠了。」

  隔座的那幾個漢子已經喝足了酒,開始跟身邊的女人胡調起來,動手動腳的,那些女人則吃吃地笑著、躲著,可是眼睛卻一直溜向白振英這邊兒。

  那漢子有點火了,叭的一拍桌子罵道:「媽的,小金寶!你要吊膀子老子管不著,可是別揀跟老子一起出來的時候賣騷,再說你也不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什麼德性,人家小白臉兒會瞧得上你嗎?」

  那個叫小金寶的女子是個靠近三十的娘們兒,長得黑黑的,大眼睛瞧起來也還有幾分俏,可也相當的潑,那個男的才罵完,她居然「叭」的一聲摔了他一個嘴巴,跳了開去,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罵道:「他媽的黑山熊,你他媽的黑瞎子戴眼罩,一副熊相還真想裝人了,老娘是賣的不錯,可是憑身子賺大洋,沒要你的孝順,你發什麼狠,老娘不賣了,可不受你這窩囊氣。」

  那個叫黑山熊的漢子,虎地站了起來,又高又壯,還真像頭熊,他似乎沒想到人家真敢打他,摸著被摑的臉頰發了一陣怔,然後沖過去口中還亂吼道:「臭娘們兒,你還真有種,敢跟老子動手,老子要不扒了你就不叫黑山熊。」

  由於他來勢太凶,小金寶嚇得尖叫一聲,就往白振英的桌子上躲過來,而且一下子就撲在白振英的身上,口中叫道:「爺!救救我!這傢伙瘋了。」

  白振英本來不想管閒事的,可是人家找到他了,只得站了起來,還沒開口論話,臉色忽地一變,他看出這個叫黑山熊的漢子真的有點瘋了,居然拔出手攮子一下子就刺了過來,連忙伸手托定了他的手腕道:「這位兄台,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子呢?」

  他雖然是個讀書人,但自小兒練過拳腳,身手很矯捷,而且腕勁也很大,黑山熊連掙了幾下都沒掙開,伸開大手就朝他的臉上抓過來。

  白振英也火大了,抓住那只握刀的手腕往外一扭,黑山熊痛得身子轉了個面,那一抓自然也抓空了,而且手臂也被白振英倒扭在背後。臼振英往前一送,拾起腳在他屁股上加了一下,黑山熊的身子往前撞去,嘩啦一聲,撞翻了另一張桌子,那兒坐著的都是黑山熊的同伴,看見同伴吃了虧,頓時吼了起來,每個人都拔出了手叉子要圍上來。

  剛好巴山虎從外面回來,見狀大驚,連忙伸開兩條胳臂,擋住了他們:「各位!這是幹嗎?這位白爺是關小王爺的同學好朋友,大家擔待點兒!」

  黑山熊一掄巴掌把他給推開了吼道:「去你媽的,關天月怎麼樣,又唬得了人了!他要是個過路人,老子還客氣點,就沖他是關天月的朋友,老子非要他趴下不可。」

  巴山虎一怔道:「這是怎麼說,敢情各位是沖著關小王爺來的了?」

  黑山熊吼道:「誰也不沖,老子沖的是理,老子花錢帶娘們兒取樂,他仗著臉蛋兒白,把老子的女人給搶了去還要打人,難道關家牧場就作興這麼欺侮人了?」

  白振英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來,氣得怒喝道:「放屁,明明是你先過來找碴子。」

  黑山熊冷哼一聲道:「小金寶還在你身邊窩著,難道是老子冤枉你了,哥兒們,大家上!」

  巴山虎看見小金寶還吊著白振英的一條胳臂,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白振英不會看上這種破貨,但情形又像是那麼回事兒,只得連連地伸手攔住那些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怎麼樣也請看在關小王爺的份上。」

  黑山熊又是啐了一口唾沫道:「關家牧場在大漠可以欺淩別人,卻欺侮不到烏家牧場來。」

  巴山虎一怔道:「各位是烏家牧場的了,那就更好說話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黑山熊呸了一聲:「去你媽的自己人,憑他們也配?」

  巴山虎更為愕然道:「關小王爺跟烏小王爺是自小兒訂的婚,大漠上誰不知道,關烏兩家一向親如手足兄弟。」

  黑山熊又吐了口唾沫在地下道:「巴山虎,虧你還是在大漠上跑的,連行情都不清楚,關烏兩家交好是從前的事兒,親是上一代訂的,作不了數,現在咱們小王爺從外國留學回來,關天月那土狗怎麼配得上她?」

  白振英一聽火又來了,沉聲道:「尊駕說話客氣一點,指腹為命的婚姻,我也不贊成,烏小姐要解除婚約,相信我關大哥也會同意的。」

  黑山熊冷笑道:「他會同意?咱們小王爺叫他把當年的聘禮收回去,他卻只會耍賴皮,躲著不見人。」

  白振英沒見到關天月,對於這檔子事兒的確不清楚,不敢隨便置喙,因此只有沉下臉道:

  「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關大哥不是土狗。」

  黑山熊呸呸呸一連吐了三口唾沫在地下,還用腳踩了幾下道:「他就是頭土狗,是個孬種。」

  白振英實在忍不住對方對關天月的如此侮蔑了。關天月的年紀比他大,胳臂比他粗,力氣也比他大,更是在沙漠裡長大的,照說脾氣應該比他粗暴才對,可是偏偏不然,關天月好靜、修養深,凡事不太容易動氣,肯忍能吃虧,倒是他這出身膏梁的書香子弟豪情比關天月高。

  在學校裡,他們也經常打架,尤其是在操場上,常跟體育系的同學幹起來,每次打架的起因,差不多全是人家欺侮關天月,他出來抱不平,一場混戰,拳腳交加,他招架不住的時候,關天月就加入了,而關天月一加入,戰鬥很快就結束,不管對方的人再多,也架不住這兩頭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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