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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杜英豪乾脆沉下臉來道:「勾結外賊,毒害同胞同僚,這是賣國的漢賊行徑,難道還不該殺,難怪義師以前沒有什麼成就了,姑息足以養奸,這根本就是給各位慣出來的。」

  一番話把那些老傢伙們罵得狗血淋頭,但也封住了他們的嘴,再也不敢開口了。

  事實上卻也有大多數的長老們在心裡叫痛快的,因為義師的組成本來就沒有一個完善的組織,都是由一些地方上的首老,率著子弟拚拼湊湊,一伍一什,慢慢地湊起來的,子弟眾多的就成了領袖,少一點的屈次;但是那些子弟較少的,也都能挨到一個長老的職司,擔任到司紀律的工作。

  正因為是子弟兵,所以有時不免護短,對自己的子弟犯了過,免不了要曲意維護;而力量不足的,則我互相幫持,漸成派系,嚴重到互相傾軋的程度。這也是各地義民自為政,難以團結的主因。

  剛才開口的正是那兩名犯者的父老,他們也因為知道自己子弟所犯的罪過不輕,不敢出頭維護,只好講情了。那知杜英豪不給面子,嚴厲執行,而且還給了他們一頓狠教訓。

  對杜英豪,他們都還有幾分敬畏,所以不敢再抗辯了,只有一個不服氣地道:「杜大俠處置並不為過,只要講公平,犯過的不只他們兩人。」

  杜英豪道:「那當然,我會照罪行輕重論處的;但這兩個人可以說是罪魁禍首,絕不能放過。」

  大家來到另一處叫秋月山莊的地方。那是一片很大的地方,傍山而建,主人叫八臂神叟馮紀遠,也是少林俗家長老,兼義師副總護法,聲望地位,俱非等閒。

  那些長老們見來到此地,不禁楞然道:「難道馮老也會有問題嗎?那真難以想像了:」杜英豪淡淡地道:「他若是沒問題,不會冤枉他;他若有問題,也不會放過他,大家進去吧!」

  莊門是開著的,沒人看守著,在忠義山莊內,這是很普遍的現象,但是此刻卻給人一種不安的預感,似乎房內藏著很大的兇險。

  連李諾爾都低聲道:「大哥!咱們該慎重些,這裡面恐怕早已有了準備。」

  杜英豪卻朗聲道:「怕什麼,當年一身面對著幾千支火槍、幾千個羅刹鬼子,我也沒退縮過,這兒都是咱們自己的同胞,卻要慎重了。」

  李諾爾道:「羅刹人明擺是敵人倒是好辦,這兒雖是咱們自家同胞,卻不明敵友。」

  說著已經進了秋月山莊的大廳。那雖是新建的房屋,卻因為時間倉促,還十分的簡陋,但是山上的巨木很多,材料易取,倒是頗為高大,一下子進來了二、三十人,仍然不現局促他們才坐定,馮紀遠就出來了,帶了五、六名弟于,彷佛很驚訝地道:「杜爺今天怎麼有空到下處一顧,還有各位老哥兒們也湊著一塊兒來了。」

  杜英豪封開門見山地道:「馮老!兄弟今天接獲密報,發現了一批東洋海盜意圖染指忠義山莊,他們已經派了很多奸細滲透了進來;有一對父女,海盜的頭子,老子叫宮本田,女兒叫花子。」

  馮紀遠臉色微微一變道:「不錯!有這兩個人來到敝肚,他們是兄弟的朋友。」

  大家沒想到馮紀遠會直接承認,倒是一楞。一名長老道:「馮老怎麼會跟東洋海盜作朋友的?」

  馮紀遠道:「他們也是倭朝王族,流亡海上,不忘故國,意圖作匡複之舉,與我們的處境相同。他們來求援,要求一地為棲,兄弟覺得他們頗堪同情,所以才加以收容。」

  這番理由聽起來似乎也頗為有理。杜英豪卻道:「馮老,你似乎忘記了,在前朝沿海一帶,殺戮百姓、搶我財帛、辱我婦女的正是這批人。」

  馮紀遠道:「兄弟沒有忘記,但此一時彼一時,以前他們是我之敵,現在他們則與滿虜朝廷為敵,也是我們的朋友了。」

  杜英豪道:「他們殘我同胞,朝廷對付他們,是為了要保護百姓。」

  馮紀遠道:「兄弟的看法則不同,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滿人朝廷,凡是與滿朝為敵的,都是我們的朋友;何況他們現在已改變作風,以夷人商船為下手的對象,不再搶我同胞,而他們與滿朝作對的行動卻末戟上,我們應可引為助力。」

  杜英豪歎了口氣,他知道這是無法抬的問題,大部份的義軍領袖都以復興明室為第一要務,馮紀遠的看法就不能算錯。

  他只有避重就輕地道:「他們想侵犯我忠義山莊,馮老知不知道?」

  「他們不是侵犯,只是想在此求棲身之地。」

  杜英豪直接了當地道:「我不准。」

  馮紀遠也亢然地道:「他們只是在兄弟的地方居留,並沒有冒犯到杜爺的忠義山莊去。」

  杜英豪道:「馮兄!這忠義山莊不是你的。」

  馮紀遠一翻眼道:「笑話,這兒是我們憑雙手一寸一寸開發出來的,不是我的是誰的?」

  他的手一揮,廳後湧出一大批的人,各持兵器,為數在百人左右,一半進入廳內,一半則在屋外,將房子密密的包圍了。

  宮本田與花子赫然也出現在廳中。宮本田大聲道:「杜英豪!你太過份了,居然想趕盡殺絕,追到這兒來,這下子可是你自投死路。」

  眾人都為之大驚,馮紀遠的行動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他似乎公開地站在倭寇那邊與社英豪作對。

  杜英豪倒是很沉穩,看了看宮本田與花子父女,見他們身邊簇擁著另一批青年,雖然是漢人裝束,卻手執倭刀。很明顯的那是一批東洋武士,以漢人的身份潛伏進來,此刻已無掩飾的必要,故而公開地擺明瞭,而且更喧賓奪主地排眾而出,主動地面對著杜英豪身沒的堀內和子厲聲道:「和子,是你露了此地的秘密,把他們帶到此地來的?」

  堀內和子勇敢地道:「不錯!是我,因為我跟你們一樣,不願被人殺死,還希望活下去。」

  宮本田憤怒地道:「你這個貪生怕死的賤婦,竟為了怕死而出賣自己的同胞,出賣主上。」

  堀內和子尖利地反詰道:「宮本樣,你這話我無法同意。我的同胞在扶桑本土,我並沒有出賣他們,我的主上應該是住在京都皇宮裡的天皇陛下,我也沒有背叛他呀!」

  宮本田怒不可遏地叫道:「胡說!你這個賤嫦、叛徒,你的父親是主上毛利永康的家臣,所以他的中國名字也叫毛永利,那是主上所賜。」

  和子冷笑道:「我父親連毛利永康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一切都是你在中間傳話,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也不得而知;何況主人雖然封賜我們五十萬石粟的爵祿,卻連一粒米也沒見到,倒是把我們每年辛苦經營的收入都獻了去。」

  宮本田吼道:「目光淺近的女人,你只看到眼前,刻下是非常時期,主上正在蒙難,才暫時欠你們一下,一旦光復權位,會加倍奉還的。」

  和子道:「說得好聽,只是你的一句話而已,你說的話能代表主上嗎?」

  「怎麼不能?我是主上的唯一代表,我的每一句承諾,都是代表主上的。」

  和子冷笑道:「你的權利居然大到能作主晉封一位五十萬石的家臣了嗎?五十萬石是一個很大的城市了,我父親被封的又是那一個城呢?」

  宮本田道:「只要主上能重掌大權,任何一個大城都由著你們挑選。」

  和子冷笑道:「宮本!我認為這根本是你的騙局,連有沒有毛利永康主上這個人都很難說,可能根本是你捏造出來的。」

  宮本田厲聲道:「大逆不道的畜生,你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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