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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寶刀以「平沙落雁」斜推出去,砍向對方胸前,呼嘉舉槌迎去,當嘟一聲,硬封架了回來,居然濺出了火花。

  但她的手腕仍是十分沉穩,刀勢也沒有亂,因式轉式,繼續發招進攻。呼嘉也頗為震動,他以為女子力弱,可以仗他的雄渾內力壓住對方的,現在看冷寒月勁力竟與他不相上下,到是要小心應付了!

  而且呼嘉在招式中,也開始夾雜施展了他的邪術,內力貫注後,那一對骨槌中的五官七竅,都發出了嗚嗚的叫囂聲,更幻出鬼影作駭人之狀。

  這不是幻術,那幢幢的鬼影不僅冷寒月看得見,所有觀戰的人也都可以看清楚,擂臺上彌漫著一片愁雲慘霧,懾人心魄。

  坐在仲裁席上的皇帝也感到不安了,因為交戰的對手是他的女兒,他畢竟是關心的。因此開口道:「這個番僧使的是什麼邪法,竟有如此厲害?」

  廠衛總監曹正琳答道:「啟稟主上,微臣不知道!」

  皇帝不高興了道:「這是你主管的事,你怎麼可以不知道,你是怎麼樣辦事的?」

  曹正琳惶恐地道:「人是七王爺推薦過來的,微臣不敢拒絕,當時就向主上稟奏過的,收容他們,也是稟承了主上的旨意!」

  皇帝哼了一聲道:「朕叫你收容下他們,是要你就近監視,看看宸濠在鬧什麼鬼,可是你監視些什麼,連人家在廠衛中另組了天府,你都不知道!」

  曹正琳可憐兮兮地道:「廠衛中另設天府,微臣是知道的,因為他們的勢力太大了,微臣不敢稟奏,唯恐貽主上之憂,微臣只想以自己的力量,遣人滲透進去,深入瞭解後,再慢慢設法加以消弭!」

  皇帝哼了一聲道:「慢慢設法,恐怕連整個廠衛部被人吃掉了,朕靠你們護衛不是太危險了!」

  「微臣自承無能,可是甯邸有不臣之心,微臣卻早有所悉,稟告過主上,請主上速為之謀!」

  「速為之謀,你說得倒輕鬆,國家動一次干戈,牽連有多大,何況甯邸還勾結了幾個藩王暗通聲氣,若無充分的準備,輕舉妄征,連國本都將難保!」

  「微臣知道茲事體大,所以才百般容忍。」

  皇帝也不說話了,這事情實在也難怪曹正琳的,看看臺上的冷寒月倒還能支持,她的寶刀發出了耀目的寒光,那些鬼影一觸上就消散了,皇帝微覺放心地道:「想不到寒月這孩子也如此了得!」

  常玉琳道:「番僧使的是邪術,冷小姐的寶刀是一柄通靈的古物,邪祟過之自消,請聖上放心!」

  曹正琳道:「那只是一些障眼法,不足為慮的,倒是這番僧另有一些吞刀吐劍的異術,那可是真功夫,需要特別注意的!」

  皇帝叱道:「剛才問你,你說不知道,這會兒卻又來賣弄了,老早你為什麼不說?」

  曹正琳忙道:「關於這次出戰的人,虛實底細,微臣都已告訴過常大將軍,轉知冷秋水了!」

  常玉琳道:「總監所說的不為不詳,只不過今天名單上有兩個是你所未列的!」

  「那個連咱家也不曉得,誰想到他們會臨時變更名單呢!咱家回頭一定要好好地問問司徒平!」

  「問他也沒用,他跟我十分合作,有什麼我該知道的,不用你吩咐,他也會告訴我的,只是他也無法控制天府,總監廠衛中的人事,你該切實整頓一下!」

  曹正琳苦笑道:「咱家知道,天府中的人是慢慢擠進來的,等咱家有了知覺,他們已成氣候,排除不易了,當然咱家下決心大加整頓,也不是做不到,可是那樣一來,這批人一定會暗中作怪,反倒防不勝防,不如把他們放在明處,至少可以瞭解他們的動向!」

  他的話至少也有點道理,常玉琳手握兵符,瞭解到大局之所趨,絕不是一兩個人的錯失,也就沒有多責怪他,只是輕歎道:「你我都夠慚愧的,實際負責的是你我二人,但我們卻要靠冷家莊來力挽狂瀾!」

  皇帝也歎道:「你們也別自責,論責任,朕要負最大的一部分,大家都是為國家社稷生民盡心,但願寒月這孩子能勝過這一場,否則朕就太對不起人了!」

  曹正琳不知道冷寒月是大內的公主,因為冷寒月獨居宮中一院,宮外也自營宅第,兩邊高興由她任,行縱也從不使人知道,連她會武功的事也都是個大秘密,只以為皇帝是怕對不起冷秋水。但常玉琳卻深知皇帝內心的沉重,表情也為之凝重起來。

  冷寒月的戰局卻並不樂觀,她在力搏百招之後,應付起來,已不若先前從容,步伐也漸變呆滯,精神也跟著渙散,漸漸著了魔意。

  因為番僧的口中,此時又發出了另一種聲音,那聲音卻如女子漫聲低唱,骨槌中發出的聲音也轉為柔靡,幢幢的鬼影一改為春光柔媚之象,動作也似輕柔多了。

  若非親耳聽見,誰也無法相信一個高大猙獰的大男人能夠發出如此婉轉好聽的歌聲。

  冷寒月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目中水光隱隱,似乎在跟著對方的指引,漫步婆婆起舞。

  曹正琳叫道:「不好!這是天龍天賊魔唱,是一種極為邪惡的功夫,冷寒月恐怕要糟!」

  皇帝也急了道:「那怎麼行,堂堂正正的比武,怎麼能施這種邪法,玉琳,你快制止他們!」

  常玉琳卻是識貨的,憂慮地道:「冷小姐已經入了魔,此時若加制止,則神智立將迷亂成瘋,永遠也無法清醒了,好在我事先警告過對方,不得傷害玲小姐的性命,因此她最多受點傷而已!」

  曹正琳在旁幸災樂禍地道:「這可很難說了,司徒平根本約束不了他們,而冷寒月殺了他們好幾個人,他們極思報復,恐怕不會聽你的話!」

  「他們不妨試試看,我就給他們一個厲害瞧瞧,全部驅逐出境,一個都不准留在京師!」

  曹正琳苦笑道:「常大人,恢真要能做到這一點就功德無量了,咱家一直想趕他滾蛋,卻是力不從心!」

  「你別以為我不敢,你怕甯邸,我卻不怕,到了必要時,我會那樣做了,不過那時你的面子上就很不好看了,我要趕時,連你一些手下也包括在內!」

  「這跟咱家的手下沒關係,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

  「曹總監,我不客氣的講一句,你手下的忠心恐怕靠不住。甯邸的人就是他們引進來的,現在究竟那些人靠得住,連你都沒把握!」

  曹正琳不敢再說了,他的確沒把握,他的手下人是否還像以前一樣的忠心了。

  場上的冷寒月越來越不濟,她的行動似乎已受對方的控制,呼嘉要她怎麼動,她就怎麼動,此刻呼嘉如果要她的性命,是十分容易的事。

  但呼嘉大概是受到了常玉琳的關照,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加強了他的控制力,倒是東棚的幾個人十分起勁,大聲地叫道:「殺!殺!劈了這個小妮子!」

  呼嘉笑著道:「冷寒月,你聽見了沒有,大家都要本師殺了你呢,你年紀輕輕,捨得死嗎?」

  冷寒月茫然地道:「不!我不要死,請佛爺慈悲!」

  呼嘉點點頭道:「本師也不想殺你,只不過你得罪的太多,他們都是本師的朋友,本師也必須對他們作個交代,你看該如何呢?」

  冷寒月連自主的能力都沒有了,只會說:「佛爺慈悲!」

  呼嘉道:「這樣吧,本師也不為已甚,你自殘一臂,讓本師對朋友們作個交代,饒了你一命吧!」

  「多謝佛爺!」

  她擎起了寶刀,伸出了自己的左臂,就準備砍下去,常玉琳已待喝止。可是他看西棚的水文青未作任何表示,倒是不敢造次。何況他也知道這類迷魂大法十分厲害,若是驟加喝止,冷寒月終身都將成為一個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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