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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白小娟點頭道:「我也相信,我並不企望你現在會對我有情,甚至我也不敢奢望你將會對我生情,所以我只要求你扮一次假鳳虛凰,使我能活下去!」

  金蒲孤正色道:「要就拒絕你,要就答應你,我從不做自欺欺人的虛假行為!」

  白小娟抹抹眼淚,反啼為笑道:「敢問夫子,妾身薄柳寒姿,何足以入夫子之眼?」

  金蒲孤也掉文笑答道:「孔明擇婦,只得阿承醜女,而後世無微詞見消者,蓋娶妻重德非重色耳!」

  白小娟神色稍微有點不自然,但仍訕然強笑道:「德工言容,婦人四德,妾身無一是處!」

  金蒲孤道:「花卉草樹,餘獨取無花之竹,非慕其清雅,唯愛其才耳,嫩竹可食,老竹可蔭,根可為薪,幹可為具,倚楊生涼,剪葉清心……」

  白小娟笑起來道:「你簡直是在編竹譜了,連綴起來,就成了一篇絕妙好辭,不過我還是不相信你會看上我的才華,你行事一向獨斷,胸有成策,無需及婦人!」

  金蒲孤笑道:「對你就不同了,我不怕劉素客,卻真的怕了你了,劉素客想要我的命,千百次都沒有成功,而你的一個佈置,雖然僅是口述,卻對準了我的弱點,為了活下去,我也只好答應你了!」

  白小娟默然片刻,才道:「這麼說來,我畢竟還有些可取之處,使我覺得你不是為了可憐我才娶我!」

  金蒲孤大笑道:「假如我要把每一個可憐的女子都娶下來,那一定得學秦始皇那樣,建造一座阿房宮,才夠作金屋藏嬌之所!」

  白小娟道:「劉素客把萬象別府給了他的女兒,也等於給了你,你有這個能力!」

  金蒲孤笑道:「我沒有這分豪興!」

  白小娟道:「也許是劉日英沒這分雅量吧!」

  金蒲孤搖頭道:「不!日英倒不是那種人,不管我把感情分給多少人,她只取她自己所能得到的那一份!」

  白小娟道:「你究竟有多少感情,能分給多少人呢?」

  金蒲孤笑道:「這個還很難說,目前連你在內,已經有三個人了,我希望能就此為止!」

  白小娟道:「我倒希望能多多益善!」

  金蒲孤道:「不能再多了,我很慚愧,除一身之外,別無長物,連個生根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白小娟道:「劉日英有萬象別府,駱季芳有養心園,我這長樂山莊雖然比不上那兩處地方,但是百十個人尚養得起,我相信我們這三處地方將來都可以作為你的別業!」

  金蒲孤搖頭道:「不行!我這個人有個硬脾氣,如果我想安定下來,就一定要找個屬於自己的家!」

  白小娟道:「既然劉日英、駱季芳與我都是你的妻子,我們的家自然也是你的家!」

  金蒲孤笑著道:「即使是兩隻鳥的結合,也一定是雄鳥築好了巢後,再去迎接它的女主人,我總不能連禽獸也不如了!」

  白小娟沉吟片刻,才道:「你打算在什麼地方生根呢?」

  金蒲孤道:「我孓然一身,不事生產,要想成家很不容易,幸好認識了一個小妹妹,她有著一份舉世無匹的產業,可惜被一個惡人占去了,如果我幫她奪回來,我相信她會分我一半的!」

  白小娟道:「你是說崇明島?」

  金蒲孤道:「不錯!成家立業之說都是笑話,一個在江湖上成長的男兒,是永遠不會在一個地方生根的,我這一生是打定主意要流浪的了,可是劉素客不除,我永遠也無法自由自在地過我嚮往的生活!」

  ▼第三十五回 棋局奇技

  白小娟怔然片刻,輕聲一歎道:「你是在天山的大漠上長大的,我雖然沒有到過那裡,可是我知道那裡的情形,一望無際的瀚海,只有自由飄浮的白雲,才知道它的盡頭何在,我想你也不是能安於一個地方的人!」

  金蒲孤大笑道:「小娟!你倒是我真正的知己,雖然我們才見面,你比別人瞭解我更深!」

  白小娟沉重地歎道:「你是一匹無羈的野馬,一頭翱翔長空的神鷹!」

  金蒲孤搖頭道:「這還不夠妥切,野馬逃不過牧人的韁繩,天山上也有被鐵鍊鎖住腳爪的巨鷹,使它振翅無力,我只是天上的一片雲!」

  白小娟道:「是的,柔情的細絲是栓不住浮雲的,幸好我從來也沒有想羈絆住你,我只願如一池靜水,你從上面掠過,在波心投下一絲淡影,雖然留不住你的影子,只要留下記憶也就夠了!」

  說著拿起桌上的銅罩,想把燭火壓熄,金蒲孤忽然從床上翻身坐起,握住她的手道:「小娟!夜已經很深了,我又不能多留,天一亮就得動身,我們長談終宵不好嗎?」

  白小娟幽怨地道:「難道你連片刻的溫馨都如此吝嗇?」

  金蒲孤正色道:「不是這個意思,我與劉日英的婚姻只有口盟,跟駱季芳的婚約尤其荒唐,輪到你,我不能再如此草率!」

  白小娟笑道:「難道你還想大事鋪張一番嗎?」

  金蒲孤道:「不瞞你說,我的確有過這個想法,普通人娶一個老婆都隆重其事,我金某得三婦而無聲無息,別說對不起你們,連我自己都感到委屈!」

  白小娟道:「你打算怎麼樣呢?」

  金蒲孤道:「等劉素客的事解決後,我要大張嘉宴,邀天下豪傑觀禮,用三項大的彩轎把你們娶過來!」

  白小娟沉吟道:「有這一天嗎?」

  金蒲孤道:「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自己,如果連你都懷疑我會輸給劉素客,你又何必嫁給我呢?」

  白小娟道:「你娶我是想借重我的才智夫鬥鬥劉素客,換句話說,如果我不能幫你鬥勝劉素客,你就不必娶我了,對嗎?」

  金蒲孤一笑道:「不全對,至少你我的名分已定,不會因劉素客而所改變,可是把劉素客剪除之後,再譜求凰之曲,可以使我心中安定一點,我留下三個寡婦已經夠作孽了,再加上一兩個孤兒,不是更罪孽深重嗎?」

  白小娟皺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蒲孤莊容道:「我自己是個孤兒,完全是在仇恨中長大的、當我開始懂事時,就接受了報仇雪恨的責任,我的童年全部消耗在苦練武功與箭技之上,可以說是毫無樂趣,我不願意我的下一代也像我的遭遇!」

  白小娟道:「你與劉日英遲遲不正式諦姻,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金蒲孤道:「不錯!我一直不敢親近她,甚至於木敢與她單獨相處,就是怕自己不克自持!」

  白小娟道:「駱季芳呢?」

  金蒲孤笑道:「她不同,她是太陰素女,永遠也不會懷孩子的!」

  白小娟低頭想了一下道:「也許你是對的,一個人童年的環境很重要,如果我不是生長在這個家庭裡,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金蒲孤道:「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個正常的生活環境,能享受到真正的天倫之愛與溫暖,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一誤不能再誤,如果我無法給他這些,我寧可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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