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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古秋萍道:「那當然,給蟲蛀的主樑不加修茸,其他的也無能為力,我們力量雖薄,也是盡心而已。」

  王爾化點點頭道:「老程,這一說我們倒不能不管了,就接下這筆生意吧,你的意思如何呢?」

  程一斧道:「隨便你,我是個粗人,除了用斧之外,什麼都不會,你說幹啥就幹啥好了。」

  王爾化道:「梁木中只要有了一頭蛀蟲,就會孳生不息,蔓延到全體,惟一的辦法是拆了重換。」

  程一斧道:「那行,蓋房子我不會,拆房子我還能幫上一點忙,交給我辦好了,保證一斧斷根。」

  王爾化笑道:「不過蛀蟲也是一條命,他如賴著不去,只有連根拔除一法,如是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叫他們自動回去,我們又何必做得太絕呢。」

  程—斧道:「這個老子不贊成,蛀蟲就是蛀蟲,到哪裡都是害人的東西,一斧斷根最乾脆了。」

  王爾化笑笑道:「你一個人一把斧頭,未必能除盡天下的蛀蟲,再說你我闖了半輩子,這是第一次公開抛頭露面出來幹活兒,總不能做事情做得太絕。」

  程一斧想想道:「好吧,隨你怎麼說。」

  王爾化朝劉光遠道:「老朋友!你聽見了,我們剛接下一筆大生意,要重修武林正義堂,我與老程都是急性子,可不能讓這位公子慢慢買材料來興建,我看你這四條船都是新造的,木料也不錯,乾脆咱們套個交情,你把船讓出來,算是做件好事吧。

  還有我剛才聽說了,你既強佔了一處什麼淩雲別莊,又要占人家的游仙穀,那是何苦呢?這麼大的歲數了,不修今世修來生,你就還給人家吧。」

  劉光遠冷冷笑道:「就憑你這兩句嗎?」

  王爾化道:「那當然不夠的,還有我程老弟的斧頭跟我這把鋸子,對了……你不知道我這鋸子名稱吧。」

  劉光遠看看他背上的鋸子,除了尺寸較大外,與一般木匠所用的鋸子並無兩樣,乃道:「不知道,請教。」

  王爾化道:「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它叫終南鋸。」

  劉光遠道:「那與劉某有什麼關係。」

  王爾化微笑道:「終南進士鍾馗死後為神,專司人間捉妖除魔之責,這柄鋸子就是他老人家遺下來的,又名除魔鋸,但有此鋸在,不許人間有魔字,你們所組的那個天魔幫跟它犯了沖,你就取消了這個名目吧。」

  劉光遠臉色鐵青,但是見到程一斧手震侯金山的無敵功夫,不敢過分發作,冷笑道:「別的事情劉某可以做主,更改名號,卻不是劉某一人之事,天魔幫是多人組成的,劉某要去問問他們的意見。」

  大力神魔馬光前最是暴躁,厲聲大叫道:「老四,問個屁,這種條件答應下來,咱們還能混嗎?」

  王爾化笑道:「怎麼不能混呢,你原來在乾元寺當和尚,繼續回去吃素念經,劉光遠在姑蘇木棱鎮有家有業,還是當地的大善人,回去仍然當他的員外,至於其他的人,狼虎歸山,魚鱉歸海,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劉光遠冷冷笑道:「朋友對我們很清楚呀。」

  王爾化哈哈一笑道:「你們是魔,我們是神,天魔幫鬧得再厲害,也翻不過我們鐘山四神的掌心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你趁早作個決定吧!」

  劉光遠一怔道:「鐘山四神,還有兩個?」

  王爾化道:「不錯!鐘山四神是我們四個酒肉朋友自湊在一起自封的雅號,平時吃吃聊聊,也沒什麼作為,可是你們天魔幫鬧的太不像話了,朗朗乾坤,被你們攪得一團烏煙瘴氣,我們才忍不住出來清理一下!」

  劉光遠冷冷地道:「神魔不兩立,這倒怪不得二位要跟我們過不去,但是明人不做暗事,另外兩位何不一起出來,大家當面見個真章呢!」

  王爾化笑道:「還有一個懶兒,一個酒瘋子,現在他們一個在睡覺,一個爛醉如泥,今天沒來湊熱鬧,不過我想用不到他們了,就憑我們這兩塊料,難道還不夠?」

  劉光遠還沒開口,馬光前已怒吼道:「夠個屁,就憑你們這兩塊料,還不夠洒家一個小指頭掀的!」

  王爾化微笑道:「老程!這傢伙好大的口氣,我是說不上英雄,但你這麼大個兒,他居然敢說用一個小指頭就能對付下來,這似乎太瞧不起人了吧!」

  程一斧昂然道:「吹牛人人都會的,他外號叫大力魔神,倒是很對老子的胃口,因為老子就是力氣大,姓馬的,你也別說大話了,老子乾脆跟你對賭一下,各挨一拳如何?」

  馬光前怒道:「打就打,別來什麼臭花樣,你有本事,打上千拳百拳,洒家也照接不誤的!」

  程一斧笑道:「那可不行,你練過武功,老子可沒練過,你不規規矩矩站著,老子怎麼打得到你!」

  馬光前怒道:「放屁!洒家又不是死人,憑什麼要站在這兒給你打,有種的就上來!」

  馬光前捋拳待擊,程一斧道:「慢來!這個打法你不吃虧,老子站著先讓你打,打完了老子才回敬!」

  馬光前怒哼道:「想得容易,洒家要打你,你還逃得了,沒什麼規矩,各憑本事功夫!

  你準備著看招!」說著一拳直搗,拳發如風。

  程一斧口中雖說不會武功,實則招式異常精嫻,身子一側,以毫米之差,避過了他的拳鋒,反手一拳,剛好擂在馬光前的背上,咚的一聲,勁力十足,將馬光前打得一個踉蹌,俯跌下去了。

  劉光遠連忙將他扶起來問道:「二哥!怎麼樣?」

  馬光前舒了口氣,嘴角微微涔出一縷鮮血。

  但他倔強地道:「沒關係,幸好洒家這幾十年來,為了練空字訣,不近女色,骨頭還結實,若照從前的身架,這一拳就完蛋了,這王八蛋的勁頭還真足,難怪侯金山抗不住!」

  劉光遠道:「侯金山一斧喪生,是死在對方的內勁之下,二哥別看他外形粗魯,內家功力已頗具氣候,千萬要小心大意不得,還是去休息一下,看看有沒有內傷!」

  馬光前怒叫道:「不行,我非打他一拳不可!」

  程—斧笑道:「你挨得起我一拳,證明你們這批天魔幫還名不虛傳,你放心,這一拳你絕對打得回來,老子說一不二,現在就讓你打一拳,以示公平!」說完程一斧還挺起胸膛,解開前襟,用手拍拍胸前墳起如丘的古銅色肌膚,傲然含笑道:「來吧,隨你挑什麼地方,只有這地方打不得,因為老子沒練氣功,完全靠架子硬,骨頭多的地方挺得住,肉多的地方可怕疼。」

  他表現的功力令人駭異,說出的話又令人噴飯,像是完全不懂武功,因為最易運氣的部位就是胸膛,連走江湖賣大力丸的江湖藝人都以鐵條砸胸,唬唬不會武功的外行人,他居然說胸前挨不起重擊。

  再者他說沒有練過氣功,分明是開玩笑的話,從他一斧活劈侯金山,且將殘屍震得深陷地內,氣功已臻化境,胸前就是拿寶劍來砍,也傷不了分毫,他卻說除了胸膛,別處都不怕挨打,這種半真半假的態度,益發令人高深莫測了。

  馬光前自負一代宗師,豈能受這種奚落,厲聲道:「臭渾球,你別裝瘋賣傻,酒家偏要在你胸膛上打一拳,瞧你有多大能耐,抗得起洒家一拳。」

  程一斧連連搖頭:「你這老小子怎麼這樣不害臊,老子說過這地方不能打,你偏要揀老子弱處下手,那可不行,你打別的地方,老子絕不躲,你要打這個地方,老子就不答應了,說什麼也不讓你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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