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禁宮情劫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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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坦然地道:「士遠是我的故人,分手日久,他來看看我,是人之常情,駙馬大可不理會,至於說到職責方面,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是刺客,這就已經夠了,你也可以相信他不是暴徒!」 她的年齡比秦懷玉小很多,這西宮娘娘的地位只是名義上高一點,在眾人心目中的份量,還是這位附馬兼禁軍都統領大元帥重得多,但武后卻有一股逼人的威儀,使得秦懷玉在她面前拿不起架子來。 他頓了一頓,才微微躬身道:「娘娘所言各點,微臣都認為正確,只是怕此事若泄之於皇上,微臣擔待不起!」 武后笑道:「皇帝身前自有近衛,那是我姐夫在管,附馬根本無須擔待,也沒人會找到你!」 「娘娘,話不是這麼說的!」 武后臉色微沉道:「駙馬,我以為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行宮的警戒是近衛的事,有一些則是皇帝的家事,都不是你該過問的,當然,你一定要管,也沒有人能干涉你,但是朝廷的重臣,管事太多必遭大忌,前太師長孫無忌就是個例子,令尊翁翼國公老大人是最懂得處身朝廷的人,你實在應該跟他多學學!」 這等於是擺下臉來訓他了,秦懷玉感到臉上下不了臺,變色正待發作,許敬宗連忙上前,把他拉過一邊道:「駙馬,請借一步說話!」 他在秦懷玉的耳際,低聲數說了一陣,還比手劃腳了半天,秦懷玉終於歎了口氣,過來向武后躬身道:「微臣愚昧,請娘娘恕罪,微臣告退!」 顯然是許敬宗把他給說服了。 武后倒是很客氣地還了他一禮道:「附馬言重了,駙馬對朝廷的忠心是朝野同欽的,府上累世公侯,算起來比皇帝還神氣呢,生於帝王之家,假如不能繼承大統,遭遇都很苦,駙馬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得放手且放手,哀家會記住駙馬的這份情的!」 秦懷玉自己再行禮道:「微臣不敢,微臣拜受娘娘啟迪,對今後立身處世,受益良多,微臣無限感激!」 他迅速帶了自己的手下走了。 王懷義則強忍住自己的斷臂之痛,過去為張士遠治傷,張士遠這才發現他的傷勢更重,連忙道:「懷義,你別管我了,快去止血包紮,我很抱歉,可是那一劍發出,我自己也無法控制了。」 王懷義卻笑著道:「是奴才不行,奴才只架開了駙馬的劍,卻擋不住主公的劍,主公劍技,當世無兩!」 張士遠歎口氣道:「算了,說起來我更慚愧,媚娘論劍之說,實在大有見地,我們的劍技重於殺伐,已經落了下乘,還說什麼天下第一,以後我再也不談劍了!」 王懷義道:「昔日西楚霸王項羽,鄙薄劍事,認為那是一人敵,不足以成大業,先主就是因為太斤斤於此,所以無法與李氏角逐,主公能具此覺醒,奴才為未來慶!」 張士遠歎道:「我開始得已經太遲了,現在只有兢定成業,留得子孫了!」 王懷義道:「只要能開始,就永遠不會太遲……」 他放低聲問,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細語道:「還有就是武娘娘了,她的確是個厲害角色,入宮不到兩年,竟然能拆掉長孫無忌,吞併掉他的全部勢力,再加上許敬宗,差不多已能左右朝政了!」 張士遠道:「我知道她是個不安份的人,所以才把你們撥給她,卻沒有想到她會弄得如此有聲有色!」 王懷義輕歎道:「問題也是那批人,現在他們在武娘娘手下幹得十分起勁,他們雖出於主公麾下,但現在若主公與武娘娘的令諭衝突時,恐怕他們還是會偏向那邊的多!」 張士遠一笑道:「那也沒什麼,那批人不肯到扶余國去,又不甘寂寞,我只好放在中原,既然有這個機會往上爬,我又何必去硬壓他們呢,讓他們跟著媚娘吧!」 「奴才對主公一直是耿耿此心,唯天可表!」 「懷義,你的忠心我是十分明白的,所以我才托你照顧她,算是幫我的忙吧!」 「奴才當得盡力,不過奴才有個感覺,武娘娘的野心太大,她似乎在利用主公!」 「我明白,為了我們的一分情誼,我個人甘心受她的利用,但不會把我的國家也投入進去!」 「可是娘娘的目的,卻似乎是在乎主公的國力!」 「我也清楚,但只是給她當作一頭紙老虎嚇嚇人而已,真到有什麼事,我不會動用全國的人力去滿足她的個人權欲的!」 「主公能這麼想。奴才就放心了!」 「難道你真以為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了?」 「奴才知道主公英明有為……」 「我的情義永遠不會損及我的國家!」 「那主公就該為國珍重,中原不可常來!」 「我知道,不過我個人安危對扶余國沒太多影響,國內已有兩位幼主,輔國大臣老成持重,忠心耿耿,治理那個國家也較為簡單,我會有分寸的!」 王懷義對張士遠是十分尊敬的,聞言不再多爭了,這時武后與許敬宗的低語也告一段落,過來道:「你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身上還帶著傷,血淋淋的不去治療,忙著在談廢話!」 張士遠笑道:「我們都是鐵打的身子,這點傷還支持得了,我們談的卻不是廢話,我在交待懷義好好地照顧你,我要回去了!」 「回去了?幹嗎要這麼快?許敬宗已經說服了秦懷玉,叫他以後別再管閒事,以後我們正好聚聚!」 「秦懷玉那個人很執拗,許丞相是如何說服他的?」 「老臣只說疏不間親,他若執迷不悟,是否惹得起國君和娘娘,他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他不是輕易受威脅的人!」 「不錯,可是老臣也說了,他的勢力是否能強于長孫無忌。連那樣一個不倒翁都倒在娘娘手中了,他跟娘娘作對,是否鬥得過娘娘呢。就算他把事情鬧開來,皇帝是否會因此而黜掉娘娘呢,假如辦不到,娘娘的反擊就夠他受了,長孫無忌的收場還算是幸運的,輪到他時,恐怕會滿門大小,死無孑遺!」 「他會相信這一說嗎?」 「他起先還不大相信,可是老臣叫他去請示一下老國公,再定行止,不要做什麼魯莽的事!」 「就這麼打發他走了?」 「他也是個聰明人,審度情勢,知道老臣不是嚇他,硬碰起來,一定是他吃虧,向他老子請示,只是讓他好下臺而已,其實他心中早已明白大勢,國君看他臨走時的態度,就知道他已經妥協了!」 張士遠歎了一聲道:「這個人會在權勢前低頭,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許敬宗一笑道:「其實他們一家都是這樣的人,翼國叔寶公是最會做官的人,開國以來,不少功臣國公都沒落了下去,只有秦氏一族,越來越得意,道理無他,叔寶公懂得做人,不去忤觸帝室而已!」 「不去談他了,我這次比劍受了傷,需要靜養些日子,所以最近恐怕是無法再來會面了!」 武后知道這是實情,才依依地道:「士遠,聚少離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好容易有了這個機會,你一定要再見我一面,我們好好地聚兩天!」 她坦然地直訴她的感情,當著許多人的面也不在乎,倒是使張士遠頗為感動,頓了一頓道:「我會儘量地設法,無論如何,也會告訴你一聲的!」 許敬宗道:「國君身體養好了,通知老臣一聲就是了,由老臣來安排,必可萬無一失,以前是秦懷玉礙手礙腳,把他搬走了,一切就容易安排了!」 張士遠對這個老狐狸沒什麼好感,一笑道:「相國綜理天下之餘,還能安排這些瑣務,倒是個全才!」 許敬宗聳聳肩笑道:「老臣承娘娘提拔,對娘娘的事,自然要十分地盡心!」 武后也知道張士遠對這類妄臣沒好感,連忙道:「老許,你忙你的去吧,我跟士遠有幾句私話要談!」 她如此一說,許敬宗連忙告退,連王懷義也都退了下去,偌大的一所御花園中,只有他們兩個人了,可是兩個人相對,互相之間竟是找不到話來說了。 良久之後,武后才道:「你這一身傷,還是趕快下去休養吧,你也是一國九五之尊,怎麼行動像流氓,動不動就跟人拼命動劍?」 張士遠道:「是他逼著我!」 武后笑道:「我知道的卻不是如此,是你逼著他動手,他只要你悄悄地離開,以後不再來。」 「我怎麼可能答應呢?」 「你真傻,他又何嘗是真的要你不來,他知道約束不了你的,只要你口頭上答應一下而已!」 「君無戲言,我怎麼能隨便答應下來?」 「士遠,你太死心眼兒了,口頭上答應,遵不遵守是你的事,誰也管不了你,再說以後有懷義和老許安排,根本就碰不到他!」 「那不行,我如答應了,就一定要遵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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