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禁宮情劫 | 上頁 下頁
四六


  「所以你只能局於一角,君無戲言是一句話,做皇帝的說話也像放屁,過眼就忘了,謀國以權謀為主,尤其是謀上國大邦,更不能講信義!」

  「我學不來,所以我對入主中原沒興趣!」

  「我有興趣,我一定要把中原的江山捧在手中交給你!」

  「別交給我,我沒這個本事管!」

  「那我就替你先管著,將來再交給你的兒子!」

  「我的哪一個兒子?」

  「隨便哪一個,你在扶餘國有兩個兒子,分一個過來也行!」

  「那恐怕不行,他們兩個各管一半的版圖,因為我那扶餘國是幾十個大小島嶼合成的,一個人管不了!」

  「有了中原的大好江山,還要那個地方幹嗎?」

  「那不同,那兒是祖業,是他們的祖父一手創下的基業,必須要妥為保持,再說,入主中原,守成不易,那兒卻是萬年的基業,子孫繼之,永無風險!」

  「那就交給我們肚子裡的孩子!」

  「肚子裡的孩子?你准能擔保我們一夕之聚,就能留下種了嗎?」

  「我能擔保,宮中有位太醫,特別精擅於種玉之術,他給我配了一劑藥,服了一定有效,我生下了這個孩子,就是大唐皇位的唯一承嗣了!」

  「要是這麼靈,別人也會去求的!」

  武后笑道:「我不怕別人求,因為那位太醫已經為李治把過脈,說他永無生育之望了!」

  「哪有這麼准,你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嗎?」

  「從我生下那個女兒才開始的,我給李治服下了一劑藥,永遠斷了他的生育能力,當然,他自己還不知道,拼命在到處留情,想生個兒子呢,我叫他歡喜去!」

  「媚娘,你做得太狠了!」

  「我倒不覺得,我在宮裡被人踢出去過,我嘗過權勢被剝落的痛苦,所以我不能讓別人再爬到我的頭上去!」

  張士遠不禁默然。他忽然發覺這個女人越來越使他難以理解了,雖然他仍然愛著她,為她的魅力所吸引,但他卻有著失落的感覺。

  他們是在些微的惆悵中分手的,武后望著張士遠的背影,心中也是同樣的感覺。

  張士遠是一個十分可愛的男人,但那只是少女夢中的情人,不適合一個成熟的婦人,他似乎永遠長不大,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但武后卻自覺長大了,長得很大很大,已經大得不是一個男人所能擁有的了,她要擁有男人。

  張士遠沒有再來看她,一直到她參加封禪完畢,回到長安,都沒有再來要求一晤。

  但武后也沒有放在心上,她的藥劑十分有效,在泰山回到長安的途中,她就有了懷孕的徵象,到了長安後,已經距離那一度纏綿五個多月,她的肚子已微微有些隆起了。

  高宗十分高興,以為是自己封禪之舉,上通於天,賜給他這個麟兒。

  武后懷胎滿了九個多月,順利地產下了一個男嬰,頭角崢嶸,啼聲哄亮,眉目之間,有兩分像張士遠,所幸七分酷肖武后,所以沒有引起太多的非議!

  但高宗卻歡喜得了不得,他只要有一個兒子,兒子不太像他都沒關係,何況這孩子長得像武后,十分的漂亮可愛,就更為珍逾性命了。

  小皇子生下來三朝,就確定了太子的身份,封為廬陵王,預定了他日後萬民之宗的地位。

  武后也更為有權勢了,漸漸地,朝中老臣次第凋謝,新起的一批權貴,幾乎全是武氏的班底,她的兩個侄子武三思與武承嗣都領了軍權,許敬宗更是權傾天下,但翼國公秦氏一族,仍然是朝中的權貴,那是因為他們會做人。

  武后是十分得意了,但她仍是想念張士遠,尤其是看到兒子的時候,她就特別的思念那位俊偉的男人。

  大唐高宗弘道元年,這是高宗新改的年號。

  大唐依然是一片盛世,高宗十分高興,他所以要改年號,是為了表示他的事功,又步入一個新的歷史紀元,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中,四夷臣服,外藩歲貢,再無反事,這比他的父親在世時還要壯觀,所以他要改國號為弘道,是說天下已無戰事,他將以弘揚王道來成為歷史上一個文武兼修的皇帝。

  他對現狀十分滿足,但他也明白,這一切不是他的功勞,而是武后的策劃之力。

  對武后,他已經由敬而生畏,差不多的國事,全由武后一手去處理了。

  武后已經是昭陽正宮的皇后了,前王皇后因無所出而被黜,武后並不想這麼絕的,因為王皇后是個老好人,與事無爭,宮裡的一切概由武后作主的。

  但是在名份上,她總要領先一籌,武后見了她,總要先屈膝請安,宮中有所興革,雖是武后作主,但總要知會她一聲,由她頒下諭旨遵行。

  她自己也為此感到不安,知道這種情形繼續下去,總有一天會抵觸到武后而招來橫禍。

  所以她不止一次的自動請退,讓出昭陽正宮的地位,這還牽涉到繼統的問題,太子李哲是武后所生,但名義卻算是她的兒子,在稱呼上叫他母后,叫武后為娘娘。

  這種種的一切都是遭忌的,所以由她的娘家在外面化了重幣厚賂,請求左丞相許敬宗上表奏請易後。

  這道表一上,沒有一個朝臣反對,因為事實上大家都知道這是必然的事,那位王皇后實在也不夠資格母儀天下,無論才華人品魄力氣度,都不足以與武后相較的。

  高宗年紀大了,色心未衰,依然喜歡跟年輕的女孩子鬼混,夫婦之間,也談不上感情,對易後之舉,居然也大加贊成,他真正的用意是武后正了名份,管的事情一多,就不太會找他的麻煩,由得他胡鬧去。

  視朝的事,他也不太認真,有時去一下,聽聽大臣們報告國家升平的盛況,過一下聖君的癮,真正有什麼麻煩的事,武后會預先著人通知他,說今天有事,朝議可能較長,叫他乾脆在宮中休息,由武后在小朝房視事裁決。

  那個小朝房才是真正決定天下大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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