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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只有歐陽子陵站在場中,用手指著白不凡與萬自剛道:「家義父與李不問大俠均于昨夜身故,歐陽子陵不才,欲替他們料理一下未了事務,敬請貴門下兩位侍者一會!」

  端木賜良用眼光一掃萬白二人,他們連忙站起來,滿臉惶恐,因為有厲氏兄弟前車之鑒,他們不知道端木賜良又會對他們施什麼辣手。

  誰知七毒天王只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歐陽大俠一代天人,那裡還需要我錦上添花,去吧!只要你們能夠撿著命回來,我許你們壽期永頤!」

  兩人聞言,臉上稍有一絲喜色。

  他們在七毒山莊這些日子,才算摸准了端木賜良這個人狠毒儘管狠毒,說話卻最算話。

  在歐陽子陵手中取勝也許不易,保命倒是不難,因為歐陽子陵不慣趕盡殺絕,再得端木賜良這句話,保命大概沒問題了!

  二人抖擻精神,邁步下場。

  歐陽子陵亮劍蓄勢,正待出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道:「公子身負重任,等一下尚有更強的對手要戰,這一場由老奴代勞吧!」

  歐陽子陵回頭一看,發話的是歐陽恩,曉得他的扶桑劍法本已精絕,再加上四絕神君的改正與指教,劍術並不比自己差,微一頷首道:「兄長多小心了!」

  宮本自歐陽子陵為他代續斷劍之後,更名為歐陽恩,立誓為他的奴家,而歐陽子陵卻一直以兄事之,兩人關係就是這麼奧妙。

  萬自剛與白不凡見歐陽子陵下去,換上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心知他不是省油的燈,倒底放心多了。

  於是他們也擺出名家風度。

  白不凡朝萬自剛一點頭道:「萬兄是你上還是我上!」

  萬自剛尚未答話。

  歐陽恩已在一旁催促道:「二位別費事了,還分什麼先後呢,乾脆一起來吧,今天要叫你們逃出命去,豈非辜負了端木莊主的一番盛意!」

  他的話裡很明顯的點出端木賜良根本沒有將他們這些背師另投的叛徒放在眼中,兔死狗烹,利用價值一完,他們就形同廢物,樂得把他們充頭陣送死。

  萬、白二人心中何嘗清楚,可是錯誤已經鑄成,此身如同俎上魚肉,回首不及,給他這一明白點出,禁不住惱羞成怒,大喝一聲,兩枝劍潑風似的砍到。

  這兩個人藝出名師,技業並不含糊,只是因為在百花樓上中了毒,內創未愈,功力略打折扣。

  歐陽恩從容揮劍磕架,三個人頓時殺成一團。

  白不凡的劍路雖狠,然而歐陽恩追隨莊佑亦有一段時間,知之甚詳,反之他的扶桑劍法對另二人說來卻完全陌生。

  且歐陽恩內力雄渾,硬拚硬架中,劍劍都藏有煞著,不到五十回合,迫得二人險象環生,自救頗難。

  端木賜良原本對歐陽恩並無印象,所以對這一場打鬥也沒有化多少精神去注意,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驚異之色,對自己看走了眼,略感一絲沮喪。

  「嗆!」

  「嘶!」

  一陣金鐵交鳴,繼之以一聲裂帛,歐陽恩一劍磕開萬自剛的斜劈,反手撩回來,掃向白不凡的前胸。

  這一招詭異之至,白不凡躲避不及,總算退得快,沒有被腰斬,可是胸前連衣襟帶皮肉被劃開一道口子,幸而未傷及骨,受創不深。

  這一來激發他先天的暴戾之性,怒吼一聲,挺劍亂刺,完全變成不顧命的打法,每一招都存心與敵偕亡,同歸於盡。

  然而歐陽恩的劍法何等老練潑辣,當年逞威璿璣島上,連獨醉生都自歎不如,豈能受他這種威脅。

  翻手振腕,「刷!刷……」一連劃出七劍,在自己面前布下一層劍幕,內力充達剝身,發出嗡嗡之聲,將二人攻過來的劍勢完全化於無形。

  歐陽子陵等人在座上已經高聲喊起好來了,連端木賜良這邊也揚起一片贊聲與鼓掌。掌音未絕,歐陽恩猛喝一聲,那是扶桑劍士的習慣,在激鬥中,他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繼之於喝聲之後,他一劍推出,白不凡受劍不動,呆立片刻,倒地變為兩截,可見他出劍收劍之快。

  現在只剩下萬自剛一人對敵了,這傢伙心計不差,剛才他並末使上全力,只讓白不凡一人拚命,白不凡死了,也並沒有引起他多大的怯意,退後一步,舉劍凝視不動。歐陽恩也持劍跟他對望著,希望發現他在打著什麼主意。

  萬自剛的碧目中漸漸地發出藍光,那藍光有一種感人心神的作用,而他的腳步也在幔慢地向前移動,這傢伙又使出他的精神功來了。

  歐陽恩似乎被他的目光迷惑住了,神清有點呆滯,而且他持劍的手,也慢慢的向下低垂了。

  歐陽子陵忍不住就想出去,卻被獨醉生黯然止住了,「不可以,這是生死之爭,方才我們已經丟過一次人了,死生有命,我們只能期望奇跡發現吧!」

  萬自剛越走越近,他的嘴角隱現著獰笑,目中碧光更盛,反之歐陽恩的劍已經垂到地下,他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覺,靜侯死神的降臨。

  雙方的人群中隱隱嗡起了不滿的嗤嗤聲,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決鬥,形同謀殺,不過正因為是生死之爭,誰都無法出頭干預。

  萬自剛已走到離他兩步的距離,伸劍可及,可是他並未急於劈下去,彷佛一頭捕得老鼠的貓,先玩弄個夠,再慢慢地盡情享受。

  這樣僵持了有半刻工夫,萬自剛覺得四周對他不滿的眼光愈來愈多,千目所指的滋味倒底不好受,他舉起劍,從歐陽恩的頭頂劈下去!

  「霍!」紅光進現。

  歐陽恩屹立無恙,萬自剛的胸前猶在飄射著鮮血。

  執桑劍士慢慢地收劍,對倒在地上,尚未斯氣的萬自剛緩緩地說道:「我不告訴你也許你死不瞑目。

  敝人在扶桑學劍二十年,學忍術二十年,一則為了修養自己,再則也是為了克制各種幻術,昨夜在九天諸魔大陣中,我都不受其惑,還會在乎你這區區的精神功,本來我早就可以出手攻你的,為了讓你多得意一會兒,故意裝成受惑的樣子,你持著雙眼睛為非作歹,最後還是死在那雙眼睛上,這就叫做果報不爽!」

  萬自剛慢慢地合上他的碧目,眼角擠下一滴眼淚,大概他到臨死之際,才感到悔恨。歐陽恩回到座列,向天外玉龍一躬身道:「老奴幸不辱命!」歐陽子陵激動地握住他的手道:「老哥哥,這一陣只有你接得下來,方才我擔心死了……」

  端木賜良在座上站起來道:「好!好!在下不但目觀中原高手逞威,更欣見海外名家炫技,幸何如之。各位想殺的人都已殺了,現在大概所需的,僅為端木賜良項上的這顆人頭,但不知那位有興趣前來一取!」

  豪氣四射,一雙眼睛顧盼生烕。

  大家一時為他這種神情所懾,閉口無語。

  歐陽子陵又想站起來,左棠卻搶著先起來道:「老夫恭陪一陣!」

  端木賜良脾目望了他一眼道:「你不夠資格!」

  左棠卻一反他往日狂傲性格,依然和氣地問道:「那麼莊主心目中認為誰夠資格!」

  端木賜良用手一指神尼清曇道:「在下心許這位師太為第一人,其次當是歐陽大俠!」

  此言一出,舉座譁然,有人欽折他口氣之豪,也有人佩服他眼光之准。

  神尼與歐陽子陵對望一眼,卻有一個冷峻的聲音起自端木賜良背後:「我們弟兄倆落你莊主心目中算得上第幾號人物?」

  長白雙屍一向眼高於天,梅世風雖然在莊佑手中吃了小虧,二人傲氣未減,如何能忍受端木賜良這等冷落。

  端木賜良回頭看他們站在座列裡憤形於色,鄙夷地笑了一笑,徐徐道:「端木賜良看在二位與先師略有交情份上,尊你們一聲前輩,真要落我心中,你們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對老混蛋而已!」

  七毒天王眼傲四海,心毒蛇蠍,以前一味拉攏梅氏兄弟,只是利用他們的白骨功中人無救而已。

  後來見到白骨功為歐陽子陵的赤陽功所破,這兩人已無可憑時,所以乾脆連最後一點客氣都不再保持了。

  長白雙屍當眾受到這種謾駡,氣得渾身直抖,七竅生煙,雙雙撲進場中,揚掌便劈,口中還怒駡道:「目無尊長的臭小子,想當年你那死鬼師父對我們還捧得像祖宗似的,你居然敢如此狂悖,瞧你老祖宗劈了你!」

  端木賜良長袖一擺,勁風疾起,安安詳詳地接下每人一掌,腳下文風不動,卻將二人都逼退一步。

  這魔頭第一次顯示出他超凡的功力,依然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因為他袍袖揮出之際,飄灑之極,誰也看不出他究竟用了多少力量,卻將長白雙屍全力一擊封退。東來的群俠愕然驚立,做夢也想不到這魔頭深藏不露,而內在的修為已達如此的境界,當然受驚最大的是梅世風梅宇風兄弟,愕然呆立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端木賜良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寒著臉道:「我給你們一條生路,那就是現在立刻離開此地,若是再要出口不遜,辱及先師,可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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